遭到明军挑衅的清军一改原先就地休整等待后续兵马的策略,转而开始对火石岭城发动全面攻势。这一方面由于轻快迅捷的拨儿马袭扰效果太大,容不得清军好整以暇,另一方面也由于一直以来势如破竹的清军有着极高的心气,不甘吃亏。
清军攻城分前、中、后三部。前部上千人,以阿山与马喇希的马军为锋,这些马军全都拴马在山脚,下马步战。阿山带着重甲兵持盾在前,马喇希带着轻甲兵居后游射;中部二千余人,皆为近战步军,石廷柱、佟岱指挥,借着楯车的木板顶住飞弹流矢,不急不躁,徐徐向‘前;后部剩余将近二千清军大多马军,遂叶臣驻于最后压阵,随机应变。
叶臣的作战思路很清晰,即以前部步战马军快速攀岭,吸引住明军的注意力,并与之对射胶着。同时真正用作攻城的中部主力步军不正面上岭,而是与前部稍稍拉开空间,以便后续沿小道进军直达山城。部署在后方的马军则随时注意有可能趁虚而入的明军马军。三部各司其职,号令俨然。
岭下清军铺满山坡,韩衮耳边各类号角锣鼓持续连连,耳中嗡嗡直响。身侧兵士穿梭,王进朝混在其间,一面极力扯紧了甲胄,一面大声道:“鞑子要玩儿命,正面两侧都冲来了,要是三面受攻,于我军不利。我军兵力占优,可以反击!”
韩衮点头回道:“正有此意。”
随着明军鸟铳手陆续归城,立马在山脊多时的马光春奉命领所部千骑抄出火炮之间,顺坡向着山下俯冲。另一边,王辅‘臣引拨儿马军绕出正面,自两翼山脊散布开来,向着正面战场的清军组织起大规模的侧射。
正在奋力攀登的前部清军忽觉正面炮火压力陡降,并未松懈,富有经验的阿山令旗猛摇,接着号角声四起,他所部全体重甲兵一瞬间停止了前进,在山腰处择地各组小队,并迅速把拴在櫜鞬下的牛皮包囊掀开,将里头的铁蒺藜齐齐洒落地面。
韩衮遥望清军驻步,嘴角一抽,暗暗道:“好鞑子,早有图谋。”
时下马光春带领马军冲击到中途势不可挽,已无法再次调动,韩衮遂喊来白旺,让他立刻整顿回归的鸟铳手,在城下部署,以便俯射压制清军后排,掩护马光春部。
眨眼之间,冲下山峦的明军马军仿若巨锤,沉沉砸进清军阵列。作为赵营最为精锐的战士,这些马军均披铁甲,手持单次骑枪,左右两边各自悬挂腰刀一把、流星锤一个,刀用来杀伤轻甲兵,锤用来钝击重甲。
清军虽抛洒铁蒺藜,但俯冲着的明军铁甲马军即便想退也无法退却,舍身冲撞之下,枪起人飞,成排清军从山腰腾空坠落,刹那间被冲死数十人。其余清军虽四散躲避,但明军马军不依不饶,横冲直撞,很快将清军阵势搅乱。
面对如此情形,阿山军旗依然挺立不倒,清军重甲兵在牺牲了近百人的混乱之后,各望旗动,纷纷聚集,挺枪呐喊围攻明军马军。稍稍在后的马喇希亦急忙散开轻甲兵漫射,协助阻击明军。
马光春统率马军十余年,见识过太多风浪,当下也不含糊,及时调整。锣敲三下,所有明军马军抛弃骑枪,下马持刀持锤,开始与清军肉搏。山岭上战鼓咚咚震天动地,将士们的呼喊同样直冲云霄,震耳欲聋。
“杀鞑子!”马光春左手持刀、右手持锤,夹在阵中振臂高呼,那高大的身影背着阳光,仿佛小山。他这一冲,有进无退,不把正面清军驱赶下山坡,便是一个死字。
战事爆发,山岭两侧拨儿马军次第到位,相对朝中劲射。城外白旺亦组织好了鸟铳手,排排‘射击,加上重新火光大作的数十门火炮,火石岭上下,明军肆意进行火力倾泻,数面交射直如织网,回荡在山岭中天崩地裂的声响几乎让人以为整座山岭都倾塌了一般。
“鞑子耐战以至于此。”韩衮面如铁铸,短短几个呼吸功夫,山腰处几乎全为浓烟弥漫难辨战况,但见火光在烟雾中不住闪动,全无停歇。可饶是到了如此境地,哪怕周围都已成了人间地狱,混战中的清军仍不见后退,依然坚持搏杀。
“周遇吉、吕越两军待命!”韩衮咬着牙呼道。上千骑出城,从鸟铳手两翼会络在前方,肃立无言,等待着指令,他们将继马光春部,再次俯冲下山。
压后的清军观察到前部山腰火光冲天,一片糜烂,随即分出左右各数百骑往两侧移动,意欲先逼迫拨儿马军,接着掩护已经沿山道向着山城推进的步军主力。但出乎清军的意料,之前闻风而逃的拨儿马军这次竟然不动如山,不仅继续朝山腰方向射击,甚至还出动了数百骑迎上来纠缠,似乎铁了心要力斗到底。
“我拨儿马的儿郎,是大同府的顶梁柱,大同父老乡亲拿血汗供养咱们,咱们也不能给他们丢脸喽!”王辅‘臣看着蜂拥而至的清军冷笑数声,一转身怒眼大呼。
当其时,左右两侧阵地,也顿时陷入鏖战。
如今只剩逐步逼近火石岭城的清军步军主力了。
山道狭窄,但也给了清军楯车发挥的余地。清军以两辆楯车顶着明军火力,宽度刚好掩蔽住山道。冒着明军的连天炮火,清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