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靖邦道:“有脸说出口,没脸做吗?”
赵当世不理他,只对李际遇道:“我看李大掌盘子华盖下竖着两杆旗,说的都是救民于水火的话。李大掌盘子既然这么看中信义,那我看这两杆旗也不必挂了。”
李际遇知他意思,也不争这一点,转道:“赵总兵都出面了,李某明人不说暗话。少林与我寨的冲突不是一日两日,在这少室山上,有他无我,有我无他。”
“哦?当真如此吗?”赵当世微微一笑,招呼侍立在侧的小厮,“给我也泡一盏茶。”
李际遇点点头,那小厮赶忙去了,赵当世又道:“赵某此来,不为其他,只为劝和。”
“赵总兵准备怎么劝和?”
赵当世接过小厮递过来的茶碗,道:“向闻我部郭如克曾与李大掌盘子有一面之缘。赵某这里倒有一番计较,说与李大掌盘子听。内中利害,由大掌盘子自己衡量。”呷一口清茶,往下便将心中所想一一道出。
李际遇听完,陷入沉思,赵当世道:“大掌盘子是豪杰,眼光定然长远。不会效那鼠目寸光之行。”说着将眼掠向申靖邦。
申靖邦却叫起来道:“大掌盘子别听他的,他这空口白牙,当不得数。都是妄言,都是妄言!拿下少林才是我寨目前看得见、摸得着的要务!”
赵当世嘿嘿笑着,突然一拍桌案,眼神锐利如刀,低声道:“我与李大掌盘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
申靖邦受他一吓,不自然偷眼去瞧李际遇,李际遇尚在犹豫,又有一人拨开亭外土寇,跑入亭中,却是负责山间土寇排列军阵的头目周如立。
周如立看了看正闲然饮茶的赵当世,惶急着走到李际遇身边道:“大掌盘子,少室山下忽而来了几拨兵马,看旗号,是......是左良玉的部下......”
“左良玉?”李际遇再也坐不住了,“他怎么会......”转眼对赵当世拱手道,“赵总兵,该是你请来的吧?”登封离左良玉的大本营许州不远,李际遇为保平安,几乎月月派人去给左良玉送礼,祈求他放自己一马,左良玉确实也答应了,不想现在居然言而无信。
赵当世笑笑不答,但道:“李大掌盘子若还不依不饶,真斗起来,面对左家军和少林寺僧,你寨占几分胜算呢?”并道,“赵某所说都是金玉良言,李大掌盘子好好考虑。”
李际遇虽兵多,然打个少林寺都费劲儿,更何况再添一左家军。这时申靖邦已经委顿不言,李际遇短叹一声,朝赵当世抱拳道:“便依赵总兵所言,李某人这就退兵回去。往后也不再冒犯少林。赵总兵这里,也请......”
赵当世道:“我赵某人说话从来算话。”正说着,脸上突然寒光一闪,对申靖邦道,“姓申的,少林与御寨的梁子,李大掌盘子给我赵某面子,就算解了。但你与我师父寒灰慧喜禅师的事,却没这么容易了结!”
“你......你待如何?”申靖邦面色如土,并不敢多言。
话才出口,便见赵当世霍然跳起,先一脚踢翻了桌案,而后不等李际遇等人回过神,一个箭步冲到申靖邦的面前,用力扯住了他的发髻。
“赵某师承主持,你满嘴喷粪,逼得我师父吞碗割肉,今日血债血偿,岂能轻易饶你去了!”赵当世声如洪钟,一脚踢飞个抢上前来的土寇,摸出随身解腕刀,二话不说,狠狠扎入申靖邦的脖侧。登时间,一股血水飞射而出,溅落满亭,在场众人如痴如醉,连李际遇亦是张着嘴,不知所以。
申靖邦双手乱抓,尖声嘶叫,但赵当世随即将刀一压。申靖邦一张嘴,血水便从口鼻并伤口等处一齐激射而出,仿佛扎满了针孔的漏水皮球。赵当世不管鲜血扑脸,咬着牙右手转刀、左手将他的脑袋猛向外扯,借着多年上阵的熟练手段,只几个呼吸就将脑袋齐根割了下来。
亭内外当即哗然,眼见申靖邦的无头尸体蹒跚着向后退着,磕在亭栏上,仰着摔到外头,滑下山坡。
无数土寇陡见此情,无人敢出一声大气,赵当世长呼一声,将申靖邦的脑袋掷于地上,冷冷对李际遇道:“赵某稍稍无礼,李大掌盘子莫见怪!”说完,昂首挺胸,阔步出亭,李际遇呆若木鸡,站在他身后一动不敢动,那成千上万围着凉亭的土寇,一时也个个成了木雕泥塑,只顾闪开道路,容赵当世过去。
先后经历寒灰慧喜壮烈之举及赵当世怒杀申靖邦之事,李际遇已无攻寺之心。他一脸阴沉,朝已走到亭外的赵当世拱拱手,又吩咐周如立道:“传我令,各部退回御寨,沿途不许与寺兵、官兵为难,更不许劫掠残杀一个百姓,违令者我李某鬼头大刀亲自招呼!”说罢,与一众土寇急匆匆走出了凉亭。
过不多时,四野土寇中,鸣金呼号之声此起彼伏。数万土寇各在头目长官的带领下,乱哄哄往山下涌去,李际遇的华盖及两杆丈余大旗亦随之收拢起来。赵当世跑出亭外,见彼岸海宽正与众僧抱着寒灰慧喜痛哭流涕,说道:“土寇已经退了,快将主持抬回寺中医治!”
“赵总兵,你一语退土寇、救主持,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