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南边的曹贼。”
郭如克道:“甚是。那么南边的曹贼有多少?”
吴鸣凤不假思索道:“只算时家小冲与小骆庄,不下五千。”
郭如克面沉如水,道:“五千,而我军在此间,你两部砸锅卖铁,也只凑得齐千人。”又道,“以千人对五千之敌,若在平原,我军胜算几何?”
吴鸣凤道:“我军较之曹贼为精,然对面乃王家兄弟坐镇,又有兵多之利,以我之见,胜败......胜败当在五五之数。”
郭如克笑道:“哦?那么彼方再加一千人呢?”
吴鸣凤想了想道:“拼死力战,也有一半胜机。”
“再加千人?或是二千人?”
吴鸣凤怔住了,魏山洪惊讶道:“统制,你说、说的可是真、真话?”
郭如克摇头道:“不分真假,只是猜测。而这些猜测,又未必不会成真。”
吴鸣凤这时说道:“统制,要是曹贼来犯兵力超过六千,要想取胜,必须借此沟壑墙子。”补充道,“只要能善加利用工事,纵然再多一倍曹贼,我军亦有胜机。”
郭如克忽而面色肃然,负手遥望眼前向四面延伸开来的沟壑矮墙,喟叹一声道:“今战,势必得依仗此工事之坚固,得其利则可胜、不得其利则必败。”转而一笑,“工事坚固与否,全看老吴你喽。”
吴鸣凤立刻道:“我哨谨遵主公机宜,兢兢业业,绝无半点偷奸耍滑。”修筑工事时,他固然不明其理,但隐隐感觉这或许会是对付曹营一战的关键所在,由是平日虽颇有些好逸恶劳,但这几日来端的是细心慎重,全力以赴。
郭如克点头道:“那就好。”并道,“若将两军相争以人相比,寻常野战,一如街巷角斗。而今掘壕立墙而战,便似我坐于椅凳以迎战,是为坐斗。”
“坐斗......”吴鸣凤与魏山洪听罢,皆敛容颔首,远眺喃语。
一宿过后,漆黑的东天渐渐转为淡青,又从淡青缓抹上几道红霞。朝阳下,精神抖擞的常国安沿着幽深的壕沟边缘踱步。远方夹在蜿蜒沟壑间的马道上亮光闪闪移动,当它背过光去,常国安却见彼端是数骑正沿道直上自己的营地。
来者攀上相对处于高点的营地,常国安笑着迎上去道:“刘兄,你怎么来了。”对方一张圆脸,小眼大耳,瞧着和气,但常国安哪敢当真宽松下来,要知道,眼前这叫刘希尧的汉子不久前可刚刚“大义灭亲”,将有着十余年交情的几名兄弟卖给了罗汝才。人不可貌相,光看长相,谁能想到他的心竟能狠辣如斯。
刘希尧将马鞭扔给随行伴当,先呵呵笑了两声,后道:“常兄,你沟子都凿到兄弟眼皮底下了,兄弟能不来瞧瞧情况吗?”
防守方塆的曹营兵马只常国安与刘希尧两部,常国安部在西靠南,刘希尧部在东靠北。常国安自挖成了南边东西走向的一道工事后,近日又开始在北边再新修一道工事。这道工事同样由墙子、壕沟及花篱等交杂构成,到今日,基本也已竣工,时下仅偏东一小段未成,而这一段的北面,也就是刘希尧部营地的位置。
常国安和刘希尧没什么特别的交情,此次不过是看在两部协作的份上,维持着最基本的友好,刘希尧的话里明显带着领地被侵犯的不快,常国安倒也不打算退让,皮笑肉不笑道:“进度居然如此神速,哈哈,看来明日一早,我便能向城里复命了。”
刘希尧听出常国安在拿罗汝才允许挖壕之事压自己,没好气道:“哦?那么常兄又是大功一件,先祝贺则个。”说着满脸不情愿的拱了拱手,继续道,“常兄这壕沟挖的,确是足见精髓,只是......只是有些难为到了兄弟。”
“难为到了刘兄?罪过罪过,小弟一心扑在督工上,疏漏了,刘兄要有什么意见,但说无妨。”常国安故意惊讶,面部表情也显得夸张做作。
刘希尧对他的揣歪捏怪故作不见,说道:“不瞒常兄,东边靠河,淤泥堆塞,不比平地。在那边开壕,每开一处,河床底下淤水即刻就倒灌了进来。你营兵士河边才挖了半里不到,倒灌的泥水肆溢流散,几乎将我营地淹了一半。”
常国安诧道:“还有这等事?”
刘希尧点头道:“可不是。”见常国安似有退让之色,心中有些得意,“常兄开壕沟立墙子的能耐我是望尘莫及,可是东边情况有所不同,所以希望常兄体谅。那边防务我上下已经按地利打点安排好了,万无一失,就无需常兄费心了。”
常国安暗自点头,终于晓得刘希尧的出发点不在其他,而是在于争功。挖壕立墙编篱一事动静太大,罗汝才都重点关注并表示了支持,一旦战事爆发,就算常、刘联手取胜,但有这工事的风头在,想想可知会归功于工事等于归功于常国安,他刘希尧不管再怎么努力也只能是一个配角。
刘希尧是什么人?为了前途连手足之情都能忍痛割舍,怎会忍得了这哑巴气?当常国安的壕沟挖到他营地之南,终于令他暴跳如雷,一夜未眠,专程赶来理论一番。所谓“泥水倒灌”都是借口,最主要的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