庚等骄兵悍将节制住,左良玉、贺人龙之死对国朝而言,倒非损失而是大好事。”崇祯帝沉吟着,冷不丁说道。
周延儒与王承恩都很精明,听出了崇祯帝话里有话,而且不像是临时起意,很像是深思熟虑的结果,因此周延儒询道:“圣上的意思是要重用赵当世?”
“国朝文武,有才者不少,忠心者亦不少,可要说才忠兼得者,却是屈指可数。”崇祯帝悠然一声长叹,“屈指可数啊......”
王承恩有意道:“听周阁老的叙述,赵当世似乎就是个既有才、又忠心的人物。”说着抬眼瞅了瞅周延儒。
周延儒心里暗骂王承恩狡猾,拉自己下水,但他为左梦庚的事而来,否定赵当世等同于否定左梦庚,便只能咳嗽两声,意味深长道:“其人或许可期。”
崇祯帝思忖良久,乃道:“如今北虏得势,辽东兵力难以回援中原,两线受难。要遏制声势愈加猖狂闯逆,我看仅凭侯恂、孙传庭等人还不够。”
周延儒闻言下意识就去找兵部尚书陈新甲的身影,当然没找到。回过神,他只觉崇祯帝在此等场合突然提到赵当世,应该别有用意。
“孙传庭督陕西兵,侯恂督河南兵,只此两督之力,的确不能遽灭闯逆。”事到如今,周延儒打定主意,权且顺着崇祯帝的话说下去,走一步看一步。
“孙传庭主陕西,侯恂主河南,范志完守山西,闯逆的西、东、北三面都有了人,但显而易见,南面尚有缺口。”
“宋一鹤?”周延儒策略性地打了手太极。
“给了他快两年了,连楚东南都定不了,无才也。”崇祯帝摇起了头,其实对于楚豫间的形势通晓,他远比周延儒与王承恩透彻。
“赵当世?”
崇祯帝不置可否,却道:“我很欣赏他。”并道,“我这两个月仔细查看了湖广、南直隶等地呈贡的每一件奏章文书,这两处各部官军情况与孙传庭去之前的陕西大体相同,兵虽多,却是约束不力、各自为战。一盘散沙,怎能为国御侮?”和列祖列宗类似,崇祯帝召见亲昵近臣时说话也多以“我”自称,“朕”基本用在书面。
“可......”周延儒有些紧张,大致猜出了崇祯帝的用意。不消说,有着比左良玉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实力且对朝廷一向恭敬的赵当世已然得到了崇祯帝的另眼相待。不过他心有顾忌,因为说到底他对赵当世并不了解,要真按崇祯帝的想法办下去,赵当世必定会一跃成为大明最顶尖的封疆大吏之一,倘若那时候此人生出什么祸变,那可是天倾的责任,他自谓是担不起的。
然而,反对的话又说不出口,因为他直到这时才醒悟,崇祯帝开头突然沉肃下来的时候其实就已经设下了圈套。自己当下如果开口反对,便不免有“巧言谄君、反复无常”的罪责,想当初傅宗龙可就是因此被不由分说剥夺官职投进了天牢。
王承恩不吭声,心里实则对周延儒抱有一丝同情。崇祯帝做事果决,特别有主张,一旦思定认准的事基本不会动摇。为了防止内阁及其他大臣反对,他惯用的一招就是先挖个坑等大臣们跳进来,再将自己的实际想法说出,等大臣们觉察不妙,说出去的话覆水难收,自是无法再拂圣意,个别骨头硬想改口的大臣比如孙传庭、傅宗龙等,则直接顺势扣上顶帽子,投入天牢以示惩戒。周延儒虽说老练,但总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比如今次就没逃过自己配合崇祯帝设下的这个小局。
周延儒不吱声,崇祯帝目的达到,捻须微笑,一派得意之色,缓缓说道:“我由是想,湖广、安庐等地也需要选人出来统筹局势,这样的话,即可达到将闯逆四面围困,坚密不透的效果。”
王承恩赶忙奉承道:“爷爷明智。”
崇祯帝接着道:“湖广、安庐等地形势与陕、豫等地不同,我寻思着,得设专人提督戎政......这样恐是最好的选择。”
“提督?”周延儒显出几丝花白的长眉一抖。总督为文,提督为武,崇祯帝没有明说那“专人”是谁,但话到这份上,纵然傻子也能揣测出他心之属意。
“容我再想想,届时召集内阁各老,一起考较考较、参夺参夺。”崇祯帝点到为止,凝重的面容间勉强挤出些笑意,“安禄山、史思明都原形毕露先后殒命。收拾天下,我大明的郭子仪也该出来了。”
凉亭微风习习,左梦庚一连吃了几杯酒,一脸痛快。
“慢点吃,别耽误了军事。”赵当世笑道。
钱中选仍然滞留在汉阳府,尚未跨江。宋一鹤受朝廷施压,只能捏了鼻子放左梦庚进武昌府,但左梦庚与他之间,必然少不了一系列的明争暗斗。左梦庚要应付变数还有很多,远未到松懈的那一刻。
“嘿嘿,有义父在,孩儿还怕耽误什么!”左梦庚酒到兴头上,有些激动。回想大半月前,自己兵疲父丧,凄凄惨惨浑如无根之木无依无靠,是赵当世主动帮他打通了京城的人脉,争取了官职顺带还找到了安身之所,这份厚恩,万金难买。
金声桓、高进库等原本对赵当世很有敌意的左家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