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丝窃喜瞬间又低落了下去。
“汤相想让小子做什么,不妨直言便是。”叶青笑呵呵的说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想必你应该听过这句话吧?老夫如今的下场,难道你就想不到一些什么?当年秦相与太上皇受金人之压力,不得不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岳飞,而老夫也是当事之人,如今太上皇在禅位之初,默许了圣上给岳飞平反,并剥夺了秦桧生前的一切,而今老夫这般下场,也不过是秦相的结果重演罢了。”汤思退意有所指道。
“但秦桧却是病逝的,而您……怕是很难了。当年秦桧病逝之时,太上皇亲自到府上看望,亲自命沈虚中草拟秦桧父子致仕制书。秦熺又派秦埙、林一飞、郑木冉见台谏官徐喜、张扶,策划自己的拜相事宜。第二日,朝廷加封秦桧为建康郡王,进秦熺为少师,赐封秦桧为一字王申王。而您与许喜,一个入兵部、一个入大理寺,最终您成为了权倾朝野的右相、权知枢密院,而许喜则是最终成为了大理寺卿。许喜被人在大瓦子雨夜割掉了脑袋,死无全尸。”叶青看着汤思退淡淡的说道。
“您的目标想必就是能够如同秦桧一样吧,希望最终能够被朝廷晋封一字王,而汤鹤溪跟汤寺卿,自然也是能够共掌朝堂,可对?”叶青笑着问道。
“那么你就没有想过,我今日之下场,会不会便是你明日之结局?”汤思退转着手里的茶杯,神态从容的问道。
叶青也微微叹了口气,想了下而后笑着道:“当年您不也认定了,秦桧被太上皇善待寿终一事儿,将会是您的下场?但到头来,在太上皇心里,显然并非如此不是?所以啊,时也命也,未来的事情变化莫测、中途有着很多的变故,其实谁也说不准,自己将来会怎么死,体面的死去,还是冤屈的死去,但说起来,都是一死罢了。”
“那么老夫确实是无路可走了?”汤鹤溪继续笑着问道。
“不错,事实就是如此。三条,自缢、赐酒与拉肋。”叶青目光变得渐渐凝重起来道。
“太上皇的吩咐?”汤思退皱眉问道。
叶青也第一次从汤思退的表情上,看到了一丝的落寞跟寂寥,以及那一股无法言喻的英雄暮年的感觉。
“不错。前两日我前往大理寺时,想必汤寺卿应该知晓,我跟太上皇在风波亭坐了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吧?”叶青转头望向汤硕沉沉道。
“那又如何?”汤硕冷哼道。
如今到了这个地步,他心里也不再有什么奢求跟求生的念头,就如同汤思退所言,朝堂之上以尹穑弹劾叶青,便是第一次试探朝廷对汤家的决心,果不其然,朝廷的决心很坚定。
而在汤府门前大门打开,禁军对峙叶青的皇城司,则是汤思退的第二次对朝廷的试探与求情,朝廷并没有在最后时刻,派哪怕一个人过来。
就连平日里喧嚣的街道,都变得寂静无比,显然,随着皇城司禁卒的包围,这一片坊地便就已经被朝廷彻底抛弃了。
所以汤思退也不再做无谓的挣扎,朝廷既然决心已定,自己在朝堂之上,在府邸门口都做了最后的争斗与求情,朝廷依然是不为所动,那么对于汤思退来说,也就只有束手待毙一途了。
为官多年,又权倾朝野,像汤思退这样真正的高级官员,即便是跟朝廷彻底闹翻了,在结局已经注定的时候,也不会真正的像大瓦子那般,像党争与集团利益之间的斗争一样闹的满城风雨、血雨腥风的。
“妻儿老小想必太上皇也有旨意吧?”汤思退瞬间就像是一下子老了十几岁似的,脸上的皱纹,就像是变魔术一般,在叶青从汤硕的身上,再次转移到汤思退的脸上时,豁然惊觉,眼前的这个大宋的右相,不过也就是一个迟暮的老人罢了。
“没有提及,不过想必汤相刚才所言,便是让我能够在此事儿上网开一面吧?”叶青甚至都有些不忍看汤思退脸上,那如同残败一般衰老的皱纹里的哀伤跟落寞。
“河溪是你杀的吧?”汤思退沉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