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廷燕京城皇宫后花园内,叶孤城带着完颜刺从月亮门处快步再走进来。
四周被鲜花簇拥的廊亭内,花香与茶香交织,淡淡的琴音从廊亭角落缓缓流出。
韩瑛与赵扩时不时的低声说笑几句,或者是在赵扩面前夸赞这角落正在弹琴的贵人。
“何贵人的琴艺大有长进呢。”韩瑛笑着道。
赵扩连连点头赞同着韩瑛的话语,手边则放着一封来自长岭的奏章,右下角那叶青两个字,显得格外的明显。
此时的赵扩,仿佛才找到了多年来一直寻找,但始终却是寻找不到的当一国之君的感觉与状态。
不论是在临安登基后,还是初来乍到燕京城,虽然他赵扩贵为一国之君,那不论是朝堂政事还是军国大事,仿佛与他之间总是有着一层迷雾隔阂,让身为一国之君的他,总是很难能够看得清楚朝堂,看的明白他治下的整个江山。
那个时候的他,坐在龙椅上,总是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虽然并没有人否认他的正统性,也没有人会反对他的一些举措,可不知为何,赵扩的心里始终是没有安全感跟踏实感。
那种江山在握、或者是站得高望的远的感觉,他始终就不曾有过,永远都是如同堕身于云雾之中,看不清楚、把握不住周遭的一切。
即便是他当时都已经南下拿下了整个大理、自杞、罗甸后,赵扩的感觉还是不踏实跟不真实,看各州、各府尤其是北地时,总像是有一团浓雾遮挡在他的眼前,让他根本无能为力去拨开云雾见到真实。
而奇怪的是,对于他御驾亲征后的大理、自杞以及罗甸,赵扩却是没有这种感觉,即便是端坐于朝堂之上,他心中的大理、自杞、罗甸都是亮堂堂的,毫无任何阴影,让他能够看的清清楚楚、真真切切。
后来一次跟叶青的书信往来,赵扩才渐渐明白,之所以有这种感觉,说浅白些是道行不够,说严重一些,那便是他这个皇帝能力不够,无法准确的掌握一州一府的吏治与民生,从而让他生出一种有心无力、云山雾罩之感。
困惑于此的赵扩也不是没有努力过,希望能够通过一些人事变动来拨云见日,但都是收效甚微。
而当他离开临安,迁都北上燕京后,南边州府仿佛在他心里多少是明朗了一些,但在明朗之中,他看到更多的则是因为迁都之举而出现的乱象苗头。
但不管如何,北上后的赵扩,在终于能够看清楚南地的各种局势时,还是让他感觉欣喜若狂的,即便是那个时候乱象多于明朗。
可不管怎么说,最起码他能够在心里感觉到,自己这个皇帝与南边各州府之间的联系了。
就是那种身为帝王的自己,与自己江山社稷之间的真切联系,江山社稷便是自己赵扩的江山社稷的真实感受。
有一种人在江山在,人亡江山不在的切身感受。
放在案几一角的那封来自叶青的奏章,内容则是再一次跟赵扩探讨起了这种感觉。
北地各州府在赵扩心中变得明朗,与他之间的联系越发密切,自然是早晚的事情。
赵扩因为叶青的缘故,也不着急自己能够在很短的时间内,把那种江山社稷属于自己的真实感受,与整个北地完全都联系起来,看清楚所有州府的态势。
叶青今日的这封书信,跟他探讨关于北地联系感受的内容较少,大部分的篇幅都放在了让赵扩去了解、研究草原民族的事情上。
不同于把蒙古国当成一国来看待,而是让赵扩去追寻草原民族久远的历史,以及与中原王朝之间千百年来的渊源。
当然,其中不乏一些叶青对于草原民族的看法,以及与中原王朝之间的分分合合。
可这些终究都是叶青自己的认知,而非是他赵扩的认知。
所以叶青在奏章的最后,不单是希望赵扩去探究草原民族与中原王朝之间的渊源,还要赵扩去思索,若是蒙古国臣服,朝廷该如何来治理大部分时间与中原王朝没有附属关系的草原民族。
这是一个很大很大很大的课题,甚至是超过了赵扩的想象,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也正是因为在收复北地之前,大宋朝廷也没有这样的格局。
而如今历史的大背景早已经与偏安一隅的软弱宋廷不可同日而语,身为宋廷帝王的赵扩,便不得不去考虑这些问题。
在叶青看来,不管是朝堂之上的臣子,还是他这个只手遮天的燕王,就算是他们能够对中原王朝跟草原民族两者之间有一个平衡且清晰的认知,但远远都不如一个胸怀天下的帝王,对这些的认知更有益于整个大宋朝廷。
终究,如何与草原民族共处,如何吏治附属于王朝的民族,臣子可以有自己的想法,但身为帝王的他,也一定要自己不同的见解才是。
随着叶孤城带着完颜刺走进廊亭内,对着赵扩、韩瑛以及那位何贵人行礼后,韩瑛便与那何贵人起身离去。
离去时,韩瑛还是不忘对着叶孤城微微点头,便算是打过招呼了。
毕竟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