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是此刻身在滕州的陈次山,还是依然镇守在徐州的辛弃疾,甚至是包括如今淮南东路五路之中,四路大军的统领,在叶青突然放弃北上,而后违背朝廷旨意攻徐州的时候,大部分人心里头就已经很清楚,叶青终将成为临安的过客,扬州,终究是被叶青当成了自己的后防大营。
因为长江这一道天堑的地理关系,加上多年来淮南东路与金国相邻的城池,一直都是如同过家家一样,今日归金国、明日归宋廷的不稳定关系,使得淮南东路一直处在宋廷的可有可无之间,成为了一条防备金人南下入侵的战略缓冲带。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的关系,使得叶青在“占据”淮南东路后,完全可以以长江做天堑,让淮南东路变成宋廷的一个包含着特殊意义的行政区划。
如今在临安,叶青的心思就如同当年的司马昭之心一样人人皆知,随着朝廷差遣、任命到海州等被攻破的城池,来做安抚的官员,被叶青无视而晾在一边后,就连朝堂之上都开始议论起来,叶青是不是想要做封疆大吏,或者是封王拜相。
但叶青自己亲自上奏朝廷的奏章之中,每一次都会言辞恳切、语气真诚的自诩为一个大宋最为忠贞的臣子,这样的话语,这样的忠贞,在浸淫朝堂多年的官员眼中,特别是王淮的眼里,完全是胡说八道,一点儿说服力都没有。
如今身形更加消瘦,甚至是用枯瘦如柴形容都毫不为过,立志要终生吃素立孝道给天下人的当今圣上,如今虽没有正式搬进德寿宫为赵构守孝,但在这近半年的时间里,赵昚全然忘记了自己是一个在位的帝王,只记得自己应该是一个孝子的身份。
朝堂之上,只手遮天的王淮,也被赵昚当成了股肱之臣,朝堂政事全部交给了王淮来处置。
“若是有无法拿定主意的,爱卿可与韩相商议,有二位爱卿为朕分忧,朕才能不负父皇之恩啊。”赵昚一边说一边回头望向赵构的灵位,眼泪也瞬间从眼眶内快速的流出。
“是,圣上,臣谨遵。只是如今叶青在山东两路节节败退,臣想要召其回来,但……臣却无能为力,所以臣烦请圣上,亲自下旨,召叶青回临安。一来是……。”王淮恭敬的对赵昚说道。
神情有些茫然的赵昚,愣了一下后,才想起来,当初他想要做的最后一次北伐一事儿来,于是喃喃问道:“北伐再次失败了吗?”
王淮满脸遗憾的叹口气:“臣无能,还请圣上赎罪……。”
在王淮叹息、遗憾的叙述中,叶青按照朝廷的命令,率先拿下了海、淮、沂三城,而大军也是士气高涨,此时本该一鼓作气继续北伐,但叶青却是选择了向西南下去攻徐州,虽然徐州被他攻破,但如今也如同被困徐州一样,动弹不得。
如今金人使臣又来施压,要更改国与国的关系为当初的叔侄关系,以及包括宋廷每年的岁贡,而金人大军如今也已经在济南府集结完毕,如今便等待着他们在临安使臣的消息,若是宋廷不停战,不召回叶青,那么金人便会挥师南下。
在王淮的字里行间里,如今虽然还在坚守徐州的叶青,已经是强弩之末,被金人攻破徐州城恐怕也是早晚的事情。
王淮担忧,若是一旦叶青继续败下去,到时候朝廷非但没能收复失地,甚至还要继续割地、改为叔侄、再次纳贡等等耻辱之事儿。
听着王淮的叙述,赵昚的嘴唇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花白的胡须下仿佛也在跟着颤抖,扭头看着王淮,愣了半天才问道:“爱卿以为召回叶青可阻金人改叔侄、免岁贡?”
“圣上,臣以为如今我宋廷大军,已然对金人起到了震慑的作用,叶青在山东两路自然也是居功至伟,但如今我们若是咄咄相逼金人,恐怕只会适得其反,便不如趁此机会收兵,以此保我大宋百年安宁。”王淮省去了赵昚最为关心的改叔侄、免岁贡模棱两可的话语,自然而然的让赵昚认为,只要愿意下旨召回叶青,那么改叔侄、免岁贡一事儿便不会再提及。
“拟旨吧。”过了好久,终于回过神来的赵昚,平静的吐出三个字。
而就在王淮领旨离开后没多久,在皇太后吴氏的宫殿中,王伦已经把刚刚王淮跟赵昚的谈话,一字不差的告诉了钟晴,于是钟晴带着王伦,再一次走出了皇宫。
临安城并没有受到北地战事的影响,甚至是到了如今,即便是在茶楼酒肆、勾栏瓦舍或者是青楼赌场内,谈论如今正在进行的这一场北伐之战的人都是少之又少。
即便是偶尔能够听到一些消息灵通的文人士子谈论起北伐之战,但他们的字里行间,透着最多的还是对宋军的不看好。
朝廷嚷嚷了北伐这么多年来,也进行过几次北伐,但总体而言,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让大宋百姓期望跟心头的那股恶气,一直不能畅快的吐出来,反而更是增添了百姓对宋军的失望之情。
临安依旧还是那个热闹非凡的临安,商贾依旧热衷着自己的金钱利益,御街之上依旧是人来人往,马车与轿子依旧还会顶牛,在街道中间互不相让。
元祐浑天仪象鼓声如今早已经让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