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攥着缰绳的双手手背,已经因为李师儿的用力而失去了血色,就像是此刻蜷缩在地上的完颜福兴的脸色一般苍白。
穿着厚重的甲胄翻身下马,马背一侧是跟随叶青征战多年的雁翎刀,在被李师儿拿下来后,原本翻江倒海一般的心绪微微被平复了一些。
合适的头盔、合身的甲胄,把此时的李师儿映衬的是英姿勃勃,只是那一双美丽的凤眸带着一丝彷徨与茫然,在此刻肃杀的氛围下,显得格格不入。
贾涉、贾金叶以及众多亲卫兵士跟随在李师儿的身后,随即贾涉、贾金叶亲自走到蜷缩在地、嘴里哭嚎不清的完颜福兴跟前,使得被五花大绑的完颜福兴面向隆安城门跪了下来。
“夫人不必惊慌,城楼上他们不敢反悔的。”冯璋哥跟随在李师儿身后低声继续说道:“就算是他们反悔放箭,您放心,末将以及周和连、贾习伍等人会帮夫人拦下所有的箭矢。”
李师儿握着刀柄的手已经开始隐隐有些冒汗,而此时的心情,就是连她自己都有些说不清。
要说紧张,确实是有一些紧张,毕竟,当着千军万马的面让自己亲手杀死完颜福兴,所少让她心里感到一阵害怕,即便是她在心里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这是在为父母兄弟报仇,可那股紧张依然在心底盘旋。
而冯璋哥的话语,李师儿基本上并没有听到多少,因为在冯璋哥说话的时候,李师儿发现自己此时,竟然还有一些可笑的想法,她竟然在此刻低头审视着手里沉重的雁翎刀,而后不自觉的想着……这把随叶青征战多年的雁翎刀,应该已经饮过不少人的鲜血了吧?
也不知道除了自己,是否还有其他女人,曾经拿过他这把雁翎刀上过战场杀敌呢?燕倾城不可能,这些年来,除了在扬州就是在燕京,根本不会有机会。
白纯呢?倒是有机会,但机会不大。那个王妃钟晴呢?她可曾用过叶青这柄雁翎刀呢?好像也没有吧?
那么唯一有可能,也有机会让叶青把这柄跟随他多年的雁翎刀,借给别人用的,也就剩下那个号称铁衣将军的耶律月了吧?
可耶律月虽然跟随叶青一同征战过,但两人好像始终不曾相处于同一个战场,所以如此一来,就是连耶律月也岂不是没有机会用过这把刀了?
没错,一定是这样的,自己一定是那个第一个拿着叶青这柄雁翎刀在战场上杀人的女子。
想到此处的李师儿,竟然不自觉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弧度,完美白皙的嘴角与那红唇微微上翘,而后李师儿不自觉的眯缝着双眼,像是有些心情舒畅的仰望天空,随即视线在游弋过头顶的蓝天白云后,缓缓落在了城楼上密密麻麻的金国守军身上。
显然,这个时候不光是城楼上的完颜从彝、王质、高虎等人,在面对大金国前皇后望过来的视线时,不清楚李师儿的心里,此时想的完全跟战场无关,就是连贾习伍、周和连、冯璋哥几个跟李师儿相熟的亲卫,都不知道李师儿此刻的心情,竟然不是紧张而是有一丝的如释重负。
或许是因为李师儿当年皇后身份的问题,所以在李师儿放飞着思绪,无意识的望向城头时,完颜从彝、王质、高虎,乃至其他的大金国守军将领,竟然是在接触到李师儿的目光时,都不自觉地低下了头,像是面对李师儿的目光,会让他们心里的负罪感增多几分。
而李师儿在走到完颜福兴跟前时,嘴里小声的喃喃念道:过了今日,一切都可以尘埃落定了,真好。
“你准备好了赴死了吗?”李师儿的视线从城楼上移向跪在她左前方的完颜福兴,嘴角依旧带着微笑的弧度,声音很低毫无杀气与恨意,甚至是带着一丝丝的温柔,继续说道:“记得下去之后向本宫的父母磕头认罪,告诉他们,你是本宫亲手砍下头颅的,好吗?”
贾涉、贾金叶以及跪在地上的完颜福兴距离李师儿最近,两人虽然不清楚完颜福兴此刻的感受,但他们二人却是被李师儿的语气以及态度,震撼的目瞪口呆。
他们真的没有想到,刚刚在上马前还一脸紧张的李师儿,此刻的心境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面面相觑之余,只见李师儿的眼角有些湿润,而完颜福兴竟然在李师儿说完后,跪在地上点了点头。
李师儿手里的刀鞘缓缓递给了贾金叶,双手紧紧握住刀柄的李师儿,并未把雁翎刀高高举起,而是刀尖向下点在地上的同时,再次缓缓抬头看向了城楼上的完颜从彝等人。
隆安城城门下,此时虽然聚集了近十万大军,可在这个时候却是寂静无声,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李师儿的身上。
李师儿清脆的声音不再像刚刚那般轻淡甚至是温和,语气之中带着当年大金国皇后该有的凤仪与威严,凌厉的声音仿佛凭空在城楼上空响起:“完颜从彝,本宫不再追究当年你们宗室几人拥立反贼完颜珣一事儿,自然,包括你们麾下的将领,本宫也不再追究。本宫之所以要当着你们的面亲自砍下反贼完颜福兴的头颅,既是为了告慰先帝之灵,也是为了替本宫父母兄弟报仇。”
城楼上的完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