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熙五年七月七日,夏日原本较短的夜晚被无止境的拉长,睡眠一向不好的太上皇赵昚神色凝重之间带着一丝疲惫,但即便是这样,他依旧是毫无睡意,沉重的心头一直环绕着明日回临安的种种事宜,包括可能出现的一些状况。
他不认为叶青还能够在这种局势下有任何翻身的机会,但却是不知道为何,沉重的心头总是带着一丝丝的忧虑,胡思乱想中,他想过的种种可能性都被他一一否决,而后又快速的重新在心头滋长出来,衍生出更多的意外状况。
叶青为了弥补北地官吏不足一事儿,宁愿以身涉险回到临安,这一点让赵昚足以充分意识到,盘踞北地的叶青根本没有要谋反的野心,也没有要自立为王的雄心,若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在科举一事儿上还要仰仗朝廷,完全可以凭借北地的“小朝廷”来递补官吏,无需经由临安干涉才是。
也正是因为这一点儿,让赵昚笃定了回到临安的叶青,绝不会光明正大的造反,更不会明刀明枪的跟他对抗,所以也才使得叶青处处都会受到他的掣肘,处处都会因此而陷入被动之中。
眼下是一个除掉叶青的绝佳机会,甚至比当年被围在信王府的机会还要好上很多,可不知为何,赵昚却是一直辗转反侧、无法入眠,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全部都是明日叶青会全身而退的种种可能性。
时间在夜色之下缓缓流动,临安城的喧嚣与热闹渐渐在接近丑时时,也开始渐渐变的平静了下来,御街之上虽然还有行色匆匆、埋头赶路的轿子、马车,甚至是行人,但比起华灯初上时的喧嚣热闹,明显是要显得冷清了太多太多。
叶府的马车从御街之上拐进中和巷,当叶青走下马车时,丑时的更声已经在漆黑无尽的夜色下响起,叶府门口依然是灯火通明,随着叶青进入府内,隐隐能够看到暗处有着模糊的人影在移动着。
整个叶府已经被钟蚕从各个角落守护了起来,虽然不敢说如今已经是固若金汤,但最起码以如今临安城内殿前司、侍卫司,哪怕是禁军的战斗力而言,想要攻破叶府也绝非易事。
芳菲快速的迎向叶青,看着神色之间带着一丝疲惫的叶青,在旁边急忙说道:“新安郡王夫妇还在府里,夫人陪了他们一晚上,您快过去见见。”
叶青看了一眼揽着自己胳膊在怀的芳菲,恍然回神,他差一点儿都把新安郡王夫妇来府里拜访一事儿,给忘了个干净。
“可有说什么事儿?”帮着芳菲把额前一缕有些凌乱的秀发拢到耳后,语气温柔的问道。
“没说什么事儿,不过看二人的神情,应该是有重要的事情当面跟您说。”芳菲在快走到前厅时,才悄悄的松开叶青那支被她揽在怀里的胳膊。
叶青回头再次看了一眼芳菲,心头很清楚,芳菲只有在彷徨无助的时候,才会下意识的搂着自己的胳膊,给有些慌乱的内心寻找安全感。
停下脚步看着神色疲惫以及担忧的芳菲,一只手轻抚着那白皙的脸颊道:“放心吧,事情我已经解决的差不多了,不会让你们受到牵连的,这个家……有我在,就不会让你们受任何委屈。”
芳菲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冲着叶青点点头:“妾身相信老爷您,妾身不担忧的。”
“那就好。”叶青轻柔的捏了捏芳菲的脸颊,而后便快步向前厅内走去。
芳菲看着那高大笔挺的背影走进灯火通明的前厅,眼角却是不由自主的变的有些发红,今日陶潜找夫人时,她就在一旁,当听到陶潜说,叶青有可能躲不过明日这一劫,让夫人跟她以及钟叶选择由陶潜,先带着她们离开时,钟晴第一时间就拒绝了陶潜的提议。
这些年来,陶潜一直与芳菲跟在钟晴身边,特别是自从来到临安后,陶潜便一直在为可能出现的,像今日这般的形势一个人偷偷的做着准备。
期间钟晴与芳菲也曾察觉到过陶潜的举动,甚至也已经隐隐猜到了陶潜做这些准备的目的,但两人看在陶潜这番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并没有点破陶潜的私下举动。
在钟晴与芳菲的心里,陶潜有如此的举动并没有什么错,防患于未然并无不可,只是她们二人,更相信叶青能够在错综复杂的局势中走到最后,帮她们这个家化解那一个个来自朝堂、皇室之中的种种危机。
也正是因为她们对叶青有着绝对的,近乎于盲目的自信,所以当陶潜在钟晴面前提及后,钟晴便在第一时间拒绝了离开临安的提议,也使得陶潜不得不认命的把命交给叶青去折腾,陪着叶青在临安城内四处奔波至丑时。
叶青出现在前厅时,钟晴的神色明显变的轻松了很多,一直提在嗓子眼儿的心终于是放了下来,松了一口气的脸颊上带着笑意,急忙起身以视线向叶青引见着新安郡王赵士程夫妇。
赵士程跟唐婉在叶青进门后的第一时间便立刻站了起来,显然久候不至之下,两人也已经是等候的有些不安了,所以看到叶青时,夫妇二人脸上也终于是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
随着钟晴对着赵士程夫妇点点头,客套了两句走出前厅后,厅内此时也就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