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大罗山的冷清,吴公馆就要有人气得多,里里外外,内三层,里三层,站满了人。这还不算隐藏在暗处的高手,若是全部加上,不知到底有多少人。
倒塌的龙尾阁经过一番修葺,再次屹立在后山之上,虽然少了些往日的古朴和厚重,但也多了些新的气象。
龙尾阁内,三人围着火炉而坐。
吴峥披着一件深色的大衣,懒洋洋的坐在垫着毛毯的沙发上,尽管火炉里的火苗燃得旺盛,但依然遮掩不住脸上病态的苍白。
何丽上好了茶水之后,缓步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吴峥坐直,欠着身子,一边倒茶一边说道:“本来该我主动去拜访两位叔叔才对,但侄儿前些日子受了点伤,实在无法出门,才劳驾两位叔叔亲自前来,实在过意不去”。
“以茶代酒,望两位叔叔见谅”。吴峥将倒好的茶杯移向吕震池和田岳,而后双手举着茶杯,恭敬的微微低头。
吕震池迟疑了一下,并没有第一时间端起茶杯,虽然吴峥算是吕家和田家扶持起来的,但对于这种六亲不认、心狠手辣的人,内心里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
“百瓦琉璃,红墙欲滴,新人新气象啊”。
田岳对吴峥的看法与吕震池差不多,像他这种根正苗红大家族出身的人,对于吴峥这种出身龌蹉、品行败坏的人发自内心的看不起,若不是家族利益需要,当初绝不会帮这样的人登上吴家家主的位置。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虽然瞧不起吴峥,但毕竟是盟友关系,两人将内心的鄙夷隐藏得很好,只是迟疑片刻就端起了茶杯。
“吴贤侄太过客气,要说过意不去也是我们过意不去,你当上吴家家主这么大的事,我们早该主动道贺才对”。
三人碰了下茶杯,喝完茶,吴峥笑呵呵的说道:
“侄儿能有今天的成就,全靠两位叔叔抬爱,感激之情无法言表啊”。
“大家都不是外人,客套的话就不必多说了”。田岳放下茶杯,淡淡道。
吴峥仅剩的一只眼睛撇了眼田岳和吕震池,拎起茶壶一边给两人掺茶,一边说道:“两位叔叔今天兴致不高啊”。
田岳心里苦笑,世事变幻,快得连给人反应的时间都没有。前不久还在意气风发的谋划着一场能让家族更上一层楼的大买卖,转眼间就情况斗转,不得不委屈求全的妥协。
“猎人和猎物角色已经转变,打猎的人早在三十年前就成了别人眼中的猎物,世事变幻莫测,总让人措手不及”。
吴峥笑了笑,放下茶壶,“田叔叔未免太悲观了吧,这场狩猎还没结束,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田岳微微皱了皱眉,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悦。
“吴峥,我在电话里可能没说得很清楚,经过这段时间的仔细思考衡量之后,田家和吕家都打算和解”。
吴峥猛的往前探出身子,震惊的张大嘴巴。
“田叔叔不会是在跟侄儿开玩笑吧,以两位叔叔的身份和地位,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就因为陆晨龙一句话,就妥协了”。
“陆晨龙”三个字特别刺耳,田岳眼皮跳了一下,一直保持平静的眼神闪过一抹冰冷的精光。吴峥显然是在故作姿态拿陆晨龙侮辱他。当然,更让他生气的是,他这才意识到吴峥并不像之前预想的那样好控制,甚至意识到这个亲手扶植起来的人脱离了控制。
吕震池虽然没有田岳受的刺激那么大,但也好不了多少,他倒不是因为“陆晨龙”三个字,而是因为吴峥似乎没把他俩放在眼里。
不过,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们这样的大家族之所以能延绵数代而依然昌盛,就在于关键时候懂得取舍,知道进退。赢了固然能赚得盆满钵满,输了就可能整个家族一蹶不振。这次事件发展到现在,已经引起了官方高层的关注,这种关注程度连我们的人脉都未必压得住。他们能在三十年前把我们当棋子下,可见势力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估。我们几大家族发展到现在,各种利益交错,早已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们所代表的不仅仅是家族利益,还有大量利益相关人物。”
正如吴峥说的那样,田岳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很快就恢复了正常情绪,接着吕震池的话说道:“这些人里面不乏跺一跺脚就会地震的大人物,继续发展下去连他们也会被牵扯进来,那将是一场灾难性的大地震。更别说影子又回牵扯出多少大人物,真要是引爆了,足够天京抖三抖。你想想,真到了那一步,多少人会遭殃,而我们作为导火索更是首当其冲,在这种灾难面前,没有人能独善其身,所有人都会完蛋”。
“不是我们怕了,而是这场战争远远超过了我们的预期,超越了输赢本身。他们说得没错,继续下去,不仅仅是两败俱伤的问题,而是很可能会玉石俱焚。一场没有最后赢家的战争是无意义的,也是最危险的”。
吴峥坐起身子,皱着眉头说道:“那么大块肥肉,眼看就要到手了,现在却不要了,我的心里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