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清晨,空谷尤新。
溪水虽冻,仍有小流潺潺。
溪边杨柳垂枝,挂着条条晶莹剔透的冰凌。
屋后鸡鸭细语,笃笃又喳喳。
偶有一两只冬日鸟滑翔而过,落入干枯的灌木丛。
下了一夜的雪,院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白雪。
一个高大的男人光着膀子清理着积雪,白雪在院子角落堆成一座小雪山。
“你这地方倒是个世外桃源”。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在山谷中响起。
男人看了一眼突然出现的老人,拿着扫帚铲子走进屋子,不一会儿搬了两根凳子、一张茶几和一壶热茶出来。
老人坐在凳子上,半眯着眼深吸了一口气,片刻之后笑道:“好空气,没有一丝血腥味儿”。
男人自顾倒这茶水,茶水的咕噜声与不远处溪水的叮咚声两相协趣。
老人翘起二郎腿,端起杯子呷了一口,“嗯,好茶,是这溪水泡的吧”。
男人望着天空,始终没有说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老人放下茶杯,感慨道:“心心念念几十年,不见相见皆亦难。我理解你的心情,但父爱之伟大,不正体现于此吗”。
老人看了眼不知在想什么的男人,目光也移向天空。“天之高,足以让世间一切显得渺小。如果天上有神,在他们看来,人间的爱恨情仇、功名利禄,该是多么的幼稚可笑”。
“这就是你的道”?一直没开口的男人问道。
“你很好奇我的道”?
“我很好奇你这样一个信奉天道的人,为何还在人间流连忘返”。
“没有人,神又有何存在的道理,没有人,天地无名”。“芸芸众生皆苦相,渡得一人是一人”。“我的道,是救人”。
男人收回了目光,撇了一眼戴面具的老人,“我只看见你杀人”。
老人风轻云淡的笑了笑,“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如地狱。要救人,先杀人,不矛盾”。
“你要救什么人”?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在强者的身上割点肉给弱者吃,在弱者的身上扶一扶让他们看得见希望”。
“弱者吃了肉也会变成强者,它一样会去吃弱者”。
“那就把这个变成强者的弱者削弱,去喂更弱的弱者。循环往复,世间早晚会趋于平均”。
“劫富济贫”?
“算是吧,但又不全是”。
男人冷笑一声,“这就是你效忠背后那人的理由”。
老人摇了摇头,“不是效忠,是共鸣。俗人讲理想信仰,在我这里,这就是我的道”。
“你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劫富富不去,济贫贫不离”。
“那你也应该听说过一句话,叫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证道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道可道,也不可道。证不证道,道都在那里。你以一种高高在上的姿态站在山巅操纵弱者的人生,才是弱者的最大悲哀”。
老人笑了笑,“没有我这把替天行道的剑,就会有强者血淋淋的刀。你以为没有我这个影子,就不会有其它影子的存在吗。影子无处不在,它存在与时间长河之中不知有几千年,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个角落。阳光照耀下,都会有影子”。
男人也笑了笑,“有一点你说得没错,望天之高,足以淡化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恩恩怨怨”。
老人长舒一口气,“晨龙,你能认识到这一点,我很欣慰,你终究是没有让我失望”。
陆晨龙仰望着天空,“是人都会变,不变的唯有这天地”。
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我更喜欢称之为证道,超脱人欲、超脱自我,超脱所有的恩恩怨怨,从自觉到觉他。这是一个艰难的历程,却也是人的本质,否则,人与鸡鸭鸟兽又有何分别”。
陆晨龙淡淡道:“我从没想过证什么道,我只是个人,与你口中的凡夫俗子一样的人。只是一个父亲,希望儿子能好好活下去的普通父亲”。
老人嗯了一声,伸手覆于面颊,古铜色的面具移开,露出了面具下的真面目。
“是你”!
“是我”。
看着陆晨龙疑惑的神情,老人淡淡道:“知道当年我为什么派素素到你身边吗?因为第从一眼看到你,我就认定了你将会成为我的继承人。我一直在等,等你开窍的那一天。你能去大罗山阻止陆山民,你能站在天的角度看待世间万事万物,我很高兴”。
“是你选中了我,还是你背后的人选中了我”?
“有区别吗”?
“我没有你们高尚,也没有你们想象中的那么高尚”。
“没关系,几十年都等过去了,再等几年又何妨。“参”这个字,岂是一蹴而就的”。
··········
··········
陆山民已经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三天。
海东青没有去打搅他,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