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当世从容在汉南呆了一阵,休整完备,南下入川。
入川第一关乃是七盘关,关上有弗朗机炮三门,守关兵一营数百人。时下官军各路兵马精锐者都掌握在各路总兵、巡抚等标下,这些守关的兵士大多是各地卫所征调凑数之辈,战斗力极差,平素也没有操练,仅仅守着关卡,收些过路商旅税钱,做做样子罢了。
赵营人马于黎明时分倏至,七盘游击罗文垣领兵在外,只有守关千户尚在梦乡,就被五花大绑捆个结实,押到外边,底下那些守关兵早就鸟兽散了。
赵当世当众砍了那千户的脑袋,振臂大呼。这是他们入川以来与官军的第一仗,对手次是次了些,但好歹也是官府中人,旗开得胜,有助于消除兵士们对于官军的畏惧、提振军队的士气。
赵营兵马没有在七盘关多做停留,稍稍休息便继续赶路,登上朝天岭。朝天岭为金牛道沿途最高峰,山势陡绝、奇岩巉立,岭上有多个隘口,其中主干道上有关曰“朝天关”,正处要冲。
守关军官已闻七盘关失守,心中戚戚,但未敢擅离信地,凭险据守。赵当世兵到关下,先温言招降,反遭守关将怒骂。徐珲见对方抗战,主动请缨,带人上关,调出司下四门虎蹲炮,开始轰击朝天关关墙。
那守关将不想赵营还有火器,被虎蹲炮轰了两轮,关上土石飞溅、地动城摇,石墙最外层几已塌陷。他还算是个有胆的,带人出关逆战,意欲抢夺虎蹲炮,不防徐珲着令手下推着两辆独轮车,车上弗朗机炮正对关口,那守关将甫一露面,两炮齐轰,在朝天关洞口炸开。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那守关将以及前排数人都被轰成齑粉。如此,朝天关亦克。
连克两关,不仅赵当世,赵营上下也是信心大增。原本还对独立进川不看好的一些人也闭上了嘴。
翻过朝天岭南下,便是广元。在广元近侧,有利州卫指挥所。七盘关与朝天关的官军溃卒奔回禀告,广元知县大为紧张,立刻派人去请利州卫指挥使,商议御敌策略。
利州卫指挥使底下兵额有个四五千,但到这时节,死的死跑的跑,整个卫所已经不足五百户。他们所有人都已经成为了指挥使等人的佃户,实实在在的农民,只保留了名义上的卫所旗兵头衔。
当年朝廷置下这利州卫,便是看中了广元地势奇险、易守难攻的要紧地位,是以广元知县一听有难,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自己左近这个卫所。
可指挥使是有苦说不出,卫所里的情况他比谁都清楚,他吃了绝大部分的空饷不说,卫所里仅剩的那些人也都是形如饿殍、步履轻浮,更别提训练作战,要他带着这群乌合之众上战场玩命,他可不干。
但架不住广元知县的苦苦哀求,况且贼势逼来,他若没有动作,一来恐有渎职之过、二来辛苦搜括了这许多年的钱财也要拱手让人。无奈之下,他只好答应了出战请求,从卫所里勉强拉出四百人。广元知县也不闲着,他一面从城里凑了三百多由余丁、快手、帮闲组成的队伍,交由指挥使统一指挥,一面差人飞马往剑州方面报讯,请求增援。
指挥使聚集起这七百余名“官军”,统一训话。但看着这些个有气无力、两眼无神的人,他准备的那些保家卫国的豪言壮语却是半分也说不出,双方大眼瞪小眼看了半天,最后他五味杂陈地挥了挥手,让手下两名指挥佥事统带着向北而去。
那两名指挥佥事也非有眼无珠之辈,他们追随指挥使多年,别的没学会,察言观色的本领还是有些的。北来贼寇既能连破二关,定是凶悍之寇。这数百名佝偻身子、骨肉如柴混杂着泼皮无赖的队伍如何能是敌手,风一吹都要刮倒一大片。他们一路行去,毫无秩序,队伍里熟人与熟人一起并肩而走,仇人与仇人间互相打骂,嬉笑怒骂皆有,好些人甚至不知前往何处、又要干些什么。
队伍迤逦行到大漫天岭下,那两名指挥佥事就再也不愿向前一步了。当即下令所有人就地坐下休息。他二人从指挥使口中得到风声,说已派人往剑州乞援,故而一心想着只是拖延时间,坐待援兵到来。
哪知援军未至,赵当世的人马就已经赶到,当下侯大贵与郝摇旗两路并进,抄掠至官军两侧,徐珲带人放了一排铳,官军们就已经炸开了锅。赵营人马不费吹灰之力,便围歼了这支官军,并将两名指挥佥事也生擒了。
两名指挥佥事贪生怕死,对赵当世纳头便拜。赵当世故技重施,胁迫着他们带路前往利州卫。利州卫指挥使并不知道己军已经败殁,正在卫所中的宅邸里催促家人赶紧收拾行李,以备不时。赵营兵马鬼魅般忽至,只一炮便轰塌了利州卫久未修缮的泥墙,兵士鱼贯而入,卫指挥使挥剑自刎,一家老小并收拾好的金银珠宝都被一网打尽。
自从在汉南击败小红狼开始,赵营中的俘虏日益增多,等到占领了利州卫指挥所,俘虏的数量已经超出了赵营的承载能力,若带着这些人一起走,不但粮草消耗不够、机动力也必将大大下降。这一点上,何可畏主管粮秣支出,他已经不止一次借王来兴的口提醒过赵当世。
但将这些人全部吸收进来也不现实,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