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并论了,自然而然,其人格局自也不再是区区一个王世充可比的。杨绍霆其实内心很想知道,现在的刘孝竑对赵当世今后的看法如何,但刘孝竑后来情绪慢慢平静,却绝口不再提有关江岸边、有关赵当世的任何看法了。
五千人的部队陆续登船,船舶依次驶离港口朝上游而去,赵当世是这五千人中最后一批登船的。
赵当世抬头看看天,当下轮到自己时,大概已到了正午。周文赫一跃登船,从上面放下船梯好让赵当世走上来,赵当世却在踏上船梯前停了下来。
“主公。”一名将领走上来,抱拳低首。他看上去很年轻,但有些黝黑的皮肤以及结实的身板让他看上去十分老练。
赵当世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李延朗,满意地点了点头,并在他的肩头用力拍了两下:“这里便交给你了。我与众兄弟在上游等着你们。”沿江北上的赵营分为三批,等赵当世这一批离去后,最后留在沿口镇的便只剩下李延朗所带后营半营。
与战兵营不一样,老本军的后营因为掌管后勤,兵力上仅有一千人的额度。所以现在留守在沿口的,只五百人而已。参谋李延朗与这五百人负责做最后的收尾工作,预期出发时间在明日的午后。
一直以来,赵当世对李延朗的印象都很好。这不单因为李延朗老成知礼,更重要的是他颇懂为下之道。自打在沔县投顺赵营以来,李延朗都给人能征惯战的感觉,事实上也是如此。赵当世私底下曾经掂量过,就赵营目前人才储备情况看来,二十出头的年轻将领中,李延朗的作战能力是最强的,这从他归顺前凭城力拒徐珲、覃进孝二部的猛攻便可窥知一二,往后与祖家军、川军等官军的战斗中,他的表现也可圈可点。
然而褒城整编后,因为种种原因,李延朗却不得不从一线退下,来到了后营掌管起了后勤,而且名义上,他还不是一把手,任职辅佐千总张妙手的参谋。赵当世有时想起,对他也颇感亏欠。可就是这么一个锋芒毕露的人才,来到后营后,竟是兢兢业业,从始至终都未发出过任何不满。
张妙手为了自保,基本不管事,所以后勤事无巨细,都是李延朗在一手统筹。赵当世不是没接触过后勤,他一想起那些鸡毛蒜皮的琐屑杂事就头痛,但李延朗到职后,立刻一扫营中的混乱,就将后营管理的可谓井井有条。想那后营,不单与各司有交集,要涉及到钱粮、武备的管理出纳等等,更还要与内务司合作处理那些个安排在后营的“杂人”的生活。这些人可不比兵士,老弱妇孺什么人都有,那是家长里短、油盐酱醋等等什么都要沾上点边,可就是这些在赵当世等人看起来无比头痛的事李延朗居然也都很好地处理平衡。没有一个相对稳定的后营,就不可能有赵营一系列的胜利,这不由让赵当世对李延朗的能力刮目相看。
当初在闯营中,被打压的高杰将闯营的后营搞成怎么乌烟瘴气,赵当世可历历在目。说真的,李延朗的处境其实暂时与高杰差不远,只是他对于工作的负责与认真以及对主帅的忠诚是高杰之辈望尘莫及的。
李延朗的任劳任怨赵当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他很早就给李延朗下了个定论:可倚之才。这样的人,怎么看都会是赵营日后的中流砥柱。
“主公尽管放心,这里有我,一个子儿都不会落下。”李延朗笑了笑,露出一口难得的白牙。
李延朗长得说不上清秀,但五官端正,加之身形匀称,自有一股英气。赵当世看着他,从他的眉目中依稀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实际上这也是赵当世有心结纳李延朗的另一个重要原因——李延朗的背景并不简单。
时下说这些为时尚早,说话间,船头传来悠长的号声,这是快要离港的信号。
赵当世微笑道:“瞧这船,就让我再好好看看李将军也不成。”
李延朗嘿嘿笑着挠了挠头,又听赵当世续道:“处理完后事,即刻上船,万不可有半分耽搁。”
“是,属下谨遵主命!”听到军令,李延朗反射性的脸色肃正,大声回道。赵当世说这话并不是没有来由,赵营出川甚急,快一步,便多一分逃出生天的机会。要是李延朗因为种种问题滞留在了沿口,那么在全军为上的方针下,赵当世是绝不会停下脚步来等他会合。这看似随口的一句嘱咐,在李延朗这种富有经验的将领听来,自然蕴含无比重要的信息。
赵当世无他话,正要转身,目光却突然掠到远处角落里的一个面孔,这使他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皱眉对李延朗道:“当真不让我带她先走?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
“多谢主公好意。她既希望留下,我也不想让她失望。”李延朗正色而言,十分毅然,“若连她也护不周全,属下亦无颜再来见主公。”
赵当世闻言笑了起来,点头道:“是我多嘴了。”言罢,一撩红袍,登梯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