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河南战事难以速决,当前最妥帖的还需等陕西泽侯带兵出关支援才是。”杨彦昌当时提议被他否决,满脸不悦问他打算怎么做,他说将派人去陕西请田见秀分兵支援,这时候的想法仍然没变。
杨彦昌想好了反驳理由,立马怼他道:“陕西汉中尚有赵当世贼子亲自坐镇,蠢蠢欲动,泽侯是否真有余力顾及河南还两说。且汝宁府战事已开,若使赵贼长期占据叶县威胁汝宁府北部我军的心腹,亦是不利。”
薛抄先沉吟道:“是啊,赵贼剽悍,汝宁府任将军、刘掌盘子、沈掌盘子分散远隔,各自为战,未必能占得上风。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让赵贼几路兵马会聚齐全倾力来攻,届时我军再想守住汝州,怕是......怕是......”说到这里,佯装一惊,“难道高将军不愿意去打叶县?”
高一功摇头道:“不是不愿意,只是战机未至。”又道,“赵贼火器锐利,擅长攻坚守坚,而我军却短于攻坚,我军去攻叶县县城,讨不到便宜。”
“那之前野战......”薛抄故意说道,同时看了杨彦昌一眼。
杨彦昌老脸顿红,高一功叹道:“此前叶县野战,我军本有取胜机会,但赵贼狡猾钻了空子,我军为避免伤亡太大从而退兵。要真死磕下去,谁胜谁负还很难讲。”话里行间,到底还是给杨彦昌留了面子。
然而杨彦昌正是敏感时刻,听他这么说,非但没觉得好过,反而感觉受到了暗讽,火气蹭蹭上头,嚷道:“那时候若坚持住,就不会是今日景象了!跌个跟头长次记性,现今就是一雪前耻的时候,不去叶县试试,说再多不过空口白话!”
高一功没想到杨彦昌以怨报德,居然顺坡下来反咬一口,倒有把野战失败的责任推到自己头上的意思,他年轻气盛,亦非逆来顺受的主儿,呛回去道:“哦?不是杨将军说,我倒还没想透那日转胜为败的原委。不就是打叶县嘛,杨将军既然执意要,打就打!只要杨将军带头,我后脚就跟上!”说完,一勒缰绳,瞪着杨彦昌。
杨彦昌攻叶县之心虽然迫切,可也没到昏头的境地。他手里头满打满算只有五千人,还比不上对面的郭如克,当先锋攻城,凶多吉少。是故听高一功说完,低头沉默。
薛抄看看两人,暗自哂笑,面儿上赶忙和稀泥道:“二位这是做什么,咱们为大顺做事合力杀敌,进退与共,不可意气用事。”
高一功冷冷道:“不知是谁意气用事。”
薛抄又安抚了杨彦昌几句,转而道:“高将军说的有道理,杨将军说的也有道理。局势瞬息万变,我军绝不能坐以待毙。”
“看来薛领哨也是想去死磕县城了。”高一功目视远方道,“我不阻拦。”
薛抄笑道:“高将军误会了,这天底下有谁会自己往火坑里跳?”接着道,“正如高将军所说,攻城是下下策。但杨将军说了,野战我军赢面不小。故而以我之见,与其坐等郭、侯二贼合而为一,不如我军先出手,把郭如克军歼灭于野,再从容对付侯大贵军。”
高一功紧皱眉头道:“把郭如克军歼灭于野?太一厢情愿了。咱们知道赵贼兵马的长短,赵贼自己又如何不清楚?岂会放弃城垣不要,乖乖出来野战?”
薛抄道:“郭如克一日连胜三仗,气焰已极。古人云‘骄兵必败’,略施小计,未尝不能将他钓上钩。
杨彦昌哼哼着插一句道:“姓郭的十分猖狂,听说还让人编了什么‘楚北有一虎,破敌拔城三通鼓’这类狗屁倒灶的话给自己歌功颂德,全然不把我军放在眼里。”
高一功问薛抄道:“你说略施小计,怎么施?”
薛抄道:“郭如克志得意满,一定时刻跃跃欲试,之所以滞留叶县,无非看到二位退保城池,难以遽下,是以按耐躁动等待后续兵马会合。可要是我军放弃郏县、宝丰县、鲁山县等地,继续后撤,郭如克会怎么做?”
杨彦昌拍手道:“妙啊,要我是郭如克,肥肉近在咫尺,一伸手就够到了,哪能坐视不理?否则那些歌功颂德的话就都成了笑话!”
“不错。”薛抄缠在脸上的白布边角在微风中轻晃,他的双目从缝隙中透出,似乎蕴藏着难以捉摸的幽光。
高一功呼着气道:“郏县至鲁山县一线是汝州的门户,没了它们,汝州如失半壁。三个县,说不要就不要?”
薛抄嘿嘿一笑道:“当然不是,刚说了,要把蠢蠢欲动的郭如克钓上钩,必然需要足够肥的饵。这个饵,就是郏县等地。”
杨彦昌接过他的话,往下说道:“我军退却,郭如克按耐不住,十有八九会带兵收取三县。我军即可趁此时布阵迎击,与之野战。”说着声音一提,目光炯炯正对高一功,“这场仗没得说,我杨彦昌愿为前驱!”
薛抄说道:“若郭如克的确谨慎小心不上钩,我军亦无损失,徐图后计可也。”
杨彦昌见高一功仍然犹豫,脸涨得通红,大声道:“我军一万六是郭如克六七千人的两倍多,又有前次吃的大亏为前鉴,这场仗说什么也不能输!”
高一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