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缕阳光在天边湮灭,天地间连最后一丝温暖也消失殆尽。
随着夜色降临,温度陡然下降到零下三十多度。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大雪。鬼门关内,伸手不见五指,纵横交错的峡谷甬道,风声鬼哭狼嚎,寒风夹着大雪打在脸上,仿佛能将人的脸皮揭下一层。
这样的天气,迷宫般的地形,别说是晚上,哪怕是在白天,都很难找到正确的方向。
海东青躲在一处自然形成的小山洞里,便携式煤油灯微弱的火苗明灭不定。
一层层揭开纱布,崩开的伤口触目惊心。
伤口边缘的肌肉组织被冻得发紫,低温下血管收缩,血液供应减少,断面处已经有坏死的迹象。
如果不及时处理,坏死的组织会向里面蔓延,一旦深入骨髓筋脉,就会有截肢的风险。
海东青依然没用麻药,嘴里咬着纱布,用手术刀一刀一刀的将坏死的肌肉组织刮下来,再用针线将伤口一针一针的缝上。
等缝完最后一针,整个人晕死了过去。
睡梦中,她梦见自己掉进了一个深不见底的冰窟里,寒冷撕破她的气机防御,直入骨髓。
她挣扎着往上爬,但是四周全是结冰的岩石,又湿又滑,无论她怎么努力都爬不上去。
绝望、窒息、疲惫,涌上全身,爬上心头。
太累了,她不想再动了。
慢慢的,她开始感觉不到身体的存在,渐渐的,她的思维开始消散。
最后的一点清明告诉她,她快死了。
死,她从来就没怕过。
或者说,对于她来说,活着比死要难得多。
自从父母死去的那一刻,她就再也没有感受到过活着的乐趣。
那个时候,她活下去的最大动力就是弟弟,如果她不努力的活下去,弟弟就会被群狼啃噬。
但是现在呢,弟弟已经长大了,她活着的意义又是什么呢?
孤独,无尽的孤独。
不管去到哪里,孤独总是如影随形。
活着是孤独的活着,死去是孤独的死去。
这个世界上,好像没有谁真正的在意她、需要她。
想到这里,昏迷中的海东青脸上露出一抹解脱的微笑。
是啊,她这样的女人,别人只会怕她、躲她,连自己的亲弟弟都千方百计想摆脱她,又还有谁会发自内心的想着她、念着她。
孤独的死在这里,就像从来没来过这个世界,或许才是最好的归宿。
思维继续在涣散,灵魂仿佛飘出了身体,在冰冷的世界里游荡。
‘海东青’、,一声细微的喊声仿佛从天边飘来。
‘海东青’,又一声喊声仿佛从九幽之地而来。
整个世界又冷又黑,分不清东南西北,分不清上下左右。
‘你要装到什么时候’?
‘你的孤独、你的冷漠、你的无所畏惧,都是装出来的,你为什么要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
海东青怒了,“陆山民!你以为你很懂我吗”?!
“你不是没有情感,你只是自我封闭了五感六识”。
“混账!你有什么资格评价我”!
“醒醒吧,何必自己为难自己,放过自己吧,你可以有更美好的明天”。
仿佛中,她看到了那张熟悉的脸,笑得憨憨傻傻。
“美好的明天”?
“对,那么多生死苦难都过了,再熬一熬,就好了”。
“再熬一熬,有意义吗?熬过去又如何,这个世界有没有我,又有什么区别呢”。
“不,东来还在东海等着你”。
“东来?我是个失败的姐姐,也许我死了,他才能活出自己”。
“还有我”!
“你,我们只是盟友而已”。
“不,你还记得阳关吗?当时你只剩最后一口气,我抱着你跑了几十公里,差点把腿都跑废了,我当时好害怕,好害怕失去你”。
“你!、、”
“你能感觉到,对吧。我早就说过,你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你一定感觉到了,对吧”!
“你、、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
那张熟悉的脸渐渐消散,“等我,一定要等我”!
海东青下意识身上去抓,但是什么都没抓到。
“你、、你给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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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交加大雪山中,陆山民趴在雪地中,借着夜色和风雪一寸寸的往前爬。
九盘山就在前面,过了九盘山就是鬼门关。
但是,这短短不到十公里的距离,却如同天堑一般。
与之前消灭的那几个雇佣兵不同,之前是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又是从后方突然袭击。如今驻扎在九盘山上的雇佣兵已经有了防备,不可能再轻易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