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小雪,终有尽时。
天都绵绵细雪落尽,气候回暖。
伴随着宫墙雀鸣,马蹄声音在青石板街哒哒哒的响起——
晨光氤氲。
两匹骏马,在天都城的晨曦微光中轻缓漫步。
这几日,宁奕和徐清焰去了天都城的郊外,走访了珞珈山,不过叶红拂和扶摇并不在山里,缘悭一面。
两人逐一去皇城附近的景观踩点,游玩。
徐清焰重新戴上了帷帽,她的目光隐没在皂纱下,看不真切,声音听起来柔柔弱弱,有些恍惚。
“宁奕,你知道吗?我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远离世俗纷争,过得清净,自由,就像这几天一样。”
她笑了笑,语气中却带上了些自嘲。
所谓的“事与愿违”,便是如此吧?
徐清焰之所以会生出这样的愿望,便是因为从卑微的童年开始,就没有享受过这样的生活……永远会有无尽的纷争围绕着她,有人死去,有人扑来,她就是那团巨大涡旋的中心。
永远也得不到安宁。
宁奕轻轻叹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这座天下争斗的那些修行者,谁不曾想过,封刀隐没,解甲归田,当个普通人家?但天都是座巨大的名利场,其他四境亦如此,即便超然如虚云大师,亦不曾得到所谓的“解脱”。
宁奕神情复杂的笑了笑。
有些话却不曾开口……对他而言,在经历了这么多生离死别之后,他终于明白一个道理。
这座天下,这座江湖,这些纷争……是自己躲不开的“命运”。
太平与清净二词,如今看来,离自己太远。
这几日与徐清焰同游,他还不曾将自己心中最大的那个秘密托底。
执剑者,这三个字太大。
一旦把这个秘密告诉徐姑娘……那么不可避免的,牵扯天下苍生,浩劫命运,这般重任,只怕与她心中所盼的愿望完全相悖。
但这却是宁奕永远也避不开的一道门槛。
既不能,亦不愿。
西岭李长寿还有一连串的阴谋阳谋等着自己,东境琉璃山,韩约,李白鲸,天都即将迎来的第二次烈潮,乌尔勒高原的后续……以及高坐天都穹顶的那位太子,太多麻烦在等着他了。
宁奕很清楚,今日送徐清焰回宫,他就要拎上细雪,踏入天都的“阴暗面”。
“答应你的,我都记着。”
临近皇宫,宁奕伸出手指,先是指了指院墙,再是指了指天顶的那张铁律符纸,轻声道:“无论是这座笼牢,还是那座笼牢……都不会再困住你。”
徐清焰怔住了。
她沉默着望向宁奕,两人之间有微风吹过,皂纱拂动,女孩缓缓点了点头。
“走啦。”清焰笑道:“为什么我有点难过?”
宁奕伸手拍了拍女孩的脑袋瓜子,大大咧咧道:“有什么可难过的?很快就能见到。”
太子夜宴就在今晚。
徐清焰忽然生出了退意,她想说,自己不想出席这场夜宴了,但是看到了宁奕温和的笑容。
有些事情,是躲不掉的。
“今晚见。”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纵马离开,直入宫内,没有回头。
宁奕坐在马背上,目送徐清焰入宫。
他缓缓调转马头,看到远方一株老树,簌簌落雪,垂落下一张笑嘻嘻的少年面孔,谷小雨倒吊在树枝枝头,环抱双臂,腿弯倒钩,像是一只小猴子,垂髫散发,显然是把刚刚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师叔,好样的。”
小家伙装模作样竖起一根大拇指,结果金刚体魄太重,压得树枝忽然断裂,哎呦喂一声摔倒在地,揉着屁股还没站起来,满树大雪簌簌而下,直接把小不点埋起来,堆成了一个雪人。
宁奕没好气翻身下马,替谷小雨拍打衣衫,雪屑拍掉,他看着眼前那个盘膝坐在雪地上,双手按着膝盖,笑嘻嘻望向自己的孩童。
拍雪之时,谷小雨也不动弹,任由宁奕拂打,乖巧得很。
“怎么穿得跟要饭的一样?”
宁奕看了眼谷小雨的打扮,这厮离开蜀山,穿得一身破烂黄衫,面容比先前抗劫时候红润多了,但看起来还是有些“先天羸弱”,要是扔到天都大街上,准被人当要饭的。
宁奕气笑了,“蠢崽,下山没带银子?这要是被书院的那些人见到了,多丢人,蜀山都是一群乞丐?”
谷小雨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下山时候,温师叔说,就穿这身,挺好的。”
“你温师叔品味跟正常人能一样吗?”宁奕弹指叩了叩谷小雨脑门,反问:“你看他找到过道侣吗?”
谷小雨神情有些错愕,挠了挠头。
“为啥温师叔找不到道侣呢?”小家伙有些好奇。
“你温师叔不喜欢活人。”宁奕张口就来,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
谷小雨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