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与地面垂直,像是一只窜天的烟火腾射而出,宁奕只觉得自己攥住红雀的毛发也不管用,整个人抑制不住的要往下掉。
他睁开一只眼,看到徐藏面色苍白坐在自己身旁,巨化之后的红雀体型非常之巨大,背上的空间足以绰绰有余的容纳十数个人,徐藏两只手攥着红雀的毛发,咬牙切齿道:“你等着.......我早晚有一天把你煲成鸽子汤。”
周游面带微笑站在最前面,白发飞掠,回头带着嘲讽意味的望着徐藏。
自己的这位朋友......什么都不怕。
但是,恐高。
攀升到了极高之处,红雀停住疾射,悬停在空中,发出了一声欢快的轻鸣。
从地面放眼望去,再也没有人可以看清这只大鸟。
宁奕有些眩晕地往下看去,自己的身下,是漆黑当中的云层,缥缈的云气流动,西岭的山脉交叠纵横,此时看去,都成了细微的黑点连绵,看不真切。
月辉落下,拂过脸庞,再落下去,落在云层上空,便如如坠海中。
宁奕艰难的抬起头来。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大的月。
一轮皎洁纯白,半坠云海,看上去.......就像是贴在自己的面前一般。
清脆的雀鸣声音,在云层上空响起,回荡,逐渐消弭。
周游回过头来,饶有兴趣看着身后的诸人。
好不容易缓了一口气的徐藏,仍然咬牙切齿,不敢去看身下的场景。
即便是有了修为的修行者,在这种高度上......大多都会心生怯意,一旦跌坠下去,便会粉身碎骨。
修行之路,便是高空行走钢索,往往提着一口气,容不得有丝毫的错误,行走之人,一路上提心吊胆,悬着道心,若是不能如履平地,便难以窥见真正大道。
在周游看来,宁奕是一个有趣的家伙,他似乎并不是多么畏惧从高空坠下。
而让周游觉得更有趣的,是宁奕怀中的那个女孩。
裴烦神情凝重,屏住呼吸,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地面,她没有被御剑的剑仙带过,也没有乘上过奇禽异兽的鸟背。
所以......这是她离头顶的这片星空,最近的一次。
就在裴烦的头顶,一缕又一缕的星辉开始萦绕,凝结。
周游饶有兴趣的看着裴烦凝结星辉的这一幕。
修行者如何修行?便是沟通天地,提升本我。
第一步,便将锁在身躯的那颗凡心取出来,凭借着自己的意念,与天上的星辰,确定某种独特的关系。
所谓的第一步,其实就是......呼吸。
呼出浊气,吸入星辉。
有人需要很久才能明白这个道理。
而有人生下来,从呼吸到这世上的第一口空气开始,就已经踏入了修行。
前者,太多太多,比比皆是,譬如说那些终生不得修行之路的凡人。
至于后者,整个大陆,几乎没有。
是周游的出生,让零变成了一,在“没有”之前,加上了“几乎”。
“是一个天资不错的丫头。”周游看着徐藏,轻声道:“她是裴家活下来的子嗣,身上有珞珈山的令牌。这就是你想送她回大隋的原因?”
徐藏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暗示着这件事情,并不如周游想的那么简单。
周游不是一个自找麻烦的人。
在来救徐藏之前,他什么都不关心,只关心自己的道。
现在起了惜才之心,所以在送徐藏离开西岭之前,他关心的是宁奕愿不愿意入道宗,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是走是留,送到之后,他都不会再投入更多的心力。
至于裴烦拜入哪里,天资如何。
周游不在乎,也懒得在乎。
在他看来,能够凭借自己的呼吸凝结星辉,是一个很不错的苗子。
但是,也只是很不错而已.......还没有不错到,能够让他周游亲自把麻烦领回道宗的地步。
宁奕不同。
宁奕身上的那枚骨笛,品秩超越了徐藏的细雪。
单单这一点,便值得周游去亲自挽留。
周游是一个怪胎。
徐藏也是一个怪胎。
两个人能够成为朋友,愿意成为朋友.......就说明了,这两个怪胎,在某种程度上,对于对方彼此的认同。
如果徐藏不曾跌境......那么周游想要破境,需要借助诸多外力,而其中最好的人选,就是徐藏。
“你就要死了,我很想培养宁奕。”周游很认真的开口:“他有点像你,果断,决绝,懂得割舍。”
徐藏盘膝坐在鸟背上,微笑道:“相信我......他没有选择留下来,是你的幸运。”
周游蹙起了眉头。
“因为你们道宗......养不起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