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取决于他是什么样的人。”宁奕顿了顿,说道:“剑器可切世间一切拦路之物,唯独切不断一颗人心。”
“是的。”
“所以我曾经问过自己,想要当一个什么样的人......”
“你想要当什么样的人?”
“我想当一个善人,也想当一个恶人。”
剑器近挑起眉头。
“对我好的,我就数十倍的对他好。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有人愿意大寒天为我添一件厚衣,我便愿意日后为他盖楼砌厦。”说这句话的时候,宁奕的神情并不动摇,像是说着一件漫不经心的事情,轻轻问道:“这算不算是善人?”
剑器近犹豫了一下,点头道:“算的。”
宁奕的语气变得冷冽起来:“至于那些蝇营狗苟,背地里施加阴谋诡计的,不安好心,想要置人于死地的,若是有时日,我便双倍奉还,绝不会容忍。”
他知道这当然便算是“恶人”了,于是没有去问。
“我不在乎世俗间的褒贬名声,我只在乎自己身边的人过得好不好。”宁奕背着剑器近,注视着前面的山路,缓慢向下,一字一句道:“那些规矩和条框,都不重要。”
剑器近看着背着自己的少年郎,他的眼神里带着一抹复杂的意味。
这个少年的身上,有着一些自己的影子。
世界以痛吻我,我并不会拥抱世界,温柔以对。
恩归恩,仇归仇,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这样的道理......对吗?
对吗,不对吗?
世上从来就没有对错。
但是有时候,一些极端的选择,会让人走到极端的道路上,再也无法回头。
剑器近的意识恍恍惚惚,似乎想到了一些遥远而不堪回首的事情。
他皱起眉头,感受到了一丝神念上的痛苦。
自己的身上,肌肤重新开始泥塑化,宁奕的神性,在大战落幕之后,本来就维系不了多久,如今情况重新开始恶化。
他所剩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剑器近若有所思。
......
......
走了一截距离。
身后传来了微弱的声音。
“宁奕......止步。”
少年郎惘然停下脚步,身后剑器近的声音,似乎带着一丝痛苦,他将泥塑石像轻轻放在地上。
手上的十二柄石剑,已经开始簌簌落尘。
宁奕瞳孔微微收缩。
这是神念即将崩塌的征兆。
“前辈......”他有些焦急,回头看了一眼山下的石路,青山的山路很长,山体巍峨,自己背动剑器近泥塑,已经相当不易,就算再快上一些,很可能也赶不上与书院的水月见面了。
“无妨的。”
剑器近摆了摆手,他仅存的那只手,大半部分也已经被泥塑覆盖。
“书院的规矩立在那里,今天这一战打过之后,白鹿洞有我没我......便无所谓了。”
剑器近轻声笑了笑。
“宁奕。”他认真说道:“我要问你一句话。”
宁奕有些惘然。
“若有一天,你按自己信奉的道理行事,走到最后,却发现自己错了......该怎么办?”
宁奕皱眉道:“若是错了......那么便要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有些代价,你是承担不起的。”剑器近平静道:“你低下头。”
宁奕没有反驳,而是乖乖低下头。
剑器近屈起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宁奕额头之上。
宁奕瞳孔收缩。
眼前的“年轻男子”,覆盖身体的泥塑石屑,以极快的速度蔓延,最终化为了一尊泥塑,然后体内剑气震颤——
自内而外,将一整尊泥塑石像震碎开来,遍地碎石。
宁奕怔怔而立。
自己的心湖之上,一位保持“点指动作”的年轻剑修,缓慢收回那根手指,竖在胸前,另外一只手搭在膝盖上,身体高高坐在三口宝剑之上。
他闭着双眸,体内气息已经寂灭。
神性不够,神念长存。
大剑修的“藏剑”手段,与丫头的“剑之宝藏”一样,纳芥子为天地。
剑器近的声音,在宁奕心湖之间回荡。
“此后路长,若遇世事不平,而你无能为力......要记得。”
“剑气仍然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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