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燃起一团极其微渺,但无比炽热的光火。
那一声炉响,点燃了什么。
这一线兽潮,撞击在青冥天阵纹外,拖曳出一道长长的火线。
这座恢弘壮丽的阵纹,在此刻不再固若金汤,炽火冲刷着青冥天屏障,其中的某几道薄弱之处,立即迸发出不堪重负的破碎之音。
西边陲高台的众人,见这一幕,心头皆是咯噔一声。
这是西妖域兽潮最后的亡命一搏,在那金玉丹炉操纵人心的摄魂之下,这些妖兽不惜代价,也要撞开青冥天一道缺口。
几位草原王就要动员麾下铁骑,忽而耳旁传来飞剑悬空的铮铮之音。
一袭紫衫驭剑而行,攀登至穹顶高处,宛若仙人俯瞰世间。裴灵素抬起双手,十指轻点,剑藏大开,数千把飞剑列阵悬挂,每一柄飞剑都栓系一缕心念,此时此刻,她并非是一心二用,而是一心千用,弹指之间,飞剑掠入青冥天阵纹之中。
那座悬挂九天之上的巨大阵纹,在数千把飞剑刺入阵点之后,陡然变化了颜色,青冥之色逐渐向暗紫转变。
妖兽舍命撞击,烈火焚驱之下,阵纹破碎那一刻,便立即有飞剑补上,将阵纹修复。
远远望去,高悬穹顶的那袭紫衫,风采绝艳,指尖仿佛缠绕万千无形丝线,于虚无之中捻动琴弦,以天地为琴座,以众生为琴弦。
生灵冲阵为乐,飞剑掠阵为曲!
……
……
青冥天外的宁奕,此刻无暇顾及身下的兽潮。
从金乌大圣拍响丹炉的那一刻,他的全部注意力,便放在了那尊鎏金丹炉之上。
宁奕死死盯着此炉……有一枚玉盖,压住了内里汹涌澎湃的炉火,但隐约可见,炉盖四周,有不可抑制的火舌迸溅跃出。
金衫童子眯起双眼,注意到宁奕神色异常。
炉响之后,便好似丢了魂魄似的。
他可不是什么善人,不会留给对手反应时间,当下冷笑一声,单手按住丹炉前推,瞬间消失在原地,在出现时,已在宁奕头顶正上方。
“轰隆隆!”
金乌大圣双手抱住丹炉,千斤坠落,砸向宁奕。
宁奕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拔剑。
雪白虹光,撞击在金炉之上,一上一下,两道璀璨光华照破青冥。
一撞之下——
一袭黑衫,被蛮力凿砸,坠落草原,砸出一个巨大凹坑。
宁奕被砸落九天。
而另外一边,金乌大圣,则是面无表情,与金炉一同悬浮,毫发未损。
西边陲高台观战者,见这一幕,神情变得苍白起来。
一颗心悬到了嗓子眼。
大可汗凝视那尊气息悸人的金炉,声音沙哑道:“乌尔勒全力一剑,竟没在这炉座之上,留下刻痕……这绝对是先天灵宝。”
“先天灵宝?”田谕神情难看,“这些兽潮临死之时,会迸溅出灼热火光,想必也是那尊火炉的神通了……”
一道少女惊呼,陡然响起。
“乌尔勒!”
田灵儿小脸煞白,死死攥住衣袂。
只见穹顶之上,一线火光,直坠九天。
金乌大圣以抱丹之势,翻转金炉,打开炉盖,那玉盖掀开,滔天火海迸射而出,犹如瀑布垂落,磅礴气机,将宁奕遥遥锁定。
这一杀,逃无可逃,避无可避!
从破碎沟壑之中缓缓站起身子的宁奕,神情微妙,刚刚站起身子,便被滚滚火焰罩住。
抬起头,便只见一片阴翳。
越涌越大。
最终“砰”的一声!
火炉倒扣,合盖。
金衫童子收拢五指,手掌向上,那尊等人高的鎏金丹炉,便就此封闭,缓缓悬浮至童子掌心之上。
鎏金丹炉先是迸发出咚咚咚的几声沉闷敲击之音,内里那人似乎是在挣扎,但紧接着,便变得寂静下来。
金乌大圣面无表情,淡淡道:“在纯阳炉内,隔绝天地气机……外界之力,皆是虚妄。”
“宁奕,没了愿力加持,你就乖乖待在炉火之中,化为灰烬,等着被炼化成丹吧。”
童子悠悠吐了口气。
宁奕,你有愿力加持又如何?
今日,我便要炼了你!
还未等金乌催动炉火,忽而炉内传来了一道沉闷声音。
“你方才说……此炉名为‘纯阳炉’?”
金乌大圣陡然一怔,感到不可思议。
他以此炉镇杀诸敌,见过合上盖后,还能开口说话之人,倒有几位,但从没有一人像如今宁奕这般,语气里听起来,没有丝毫不适,痛苦。
不。
非但没有不适,痛苦,反而还带着嘲讽,讥笑。
接下来这句话,直接让金乌大圣面上笑意全无,凝若冰霜,阴沉到了极点。
宁奕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