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奕干净利落说道:“处理后事的流程大概是......埋掉平等王的尸体,还有后续追来的麻烦,比如说你。”
泰山王眯起双眼,他的斗笠开始震颤。
目光越过那座罗刹女古雕,望向悬在自己头顶,将这一方小天地都拢住的漫天符箓。
“这座斗笠挺眼熟的,我前不久刚刚跟一个戴斗笠的家伙打过一场。”宁奕望着泰山王,笑道:“如果不是阵法,我恐怕会在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趴下。”
“不过你距离他差得有点远,就算不用阵法,我也能好好教育一下你。”站在泰山王面前的少年,脸上尽是平静和淡定。
宁奕一路走来,已经经历了诸多战斗。
青山府邸,红山高原,长陵山下,再到与曹燃的那一架。
他脑海里,闪过了不下十种的对战策略。
对方是东境出身的鬼修,单单是引雷,就可以分为,直接以雷法符箓轰击,间接以剑气引动穹顶大雨和落雷。
刀剑厮杀,对捉博弈,既分高下,也分生死。
站在宁奕不远处的泰山王,面色阴鸷,他的嘴唇两侧,忽然向左右两边裂开,面颊上传来了一阵经脉崩碎的声音,一根根的猩红血丝,像是缝合在嘴唇上的针线,此刻崩离开来,猩红如小蛇,摇曳不止。
他缓慢扬起头来,一张大嘴,喉咙里涌动着浓稠的粘液。
“噗通”一声,一颗光头从他的嘴中迸了出来,落在地上,哒哒哒滚动,围绕着他的脚边,漆黑的粘液落地即散,化为袅袅黑烟。
“噗通”“噗通”“噗通”.......
连续七八颗头颅,都从他的口中吐出,这个魁梧壮硕的蓑衣男人,原本健硕鼓胀的胸膛,此刻凹陷瘪了下去,连续吐出了这七八颗人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干,变成了一个佝偻腰背的老人。
后续落地的八颗,加上先前的一颗,一共九颗,在地上弹跳数下,掀起了淡淡的风气,雨水洗净之后,这几颗光头再次跳起之后,落地之时,发出了沉闷的一身“咚”声,像是敲鼓,紧接着便再无声息,落地之后没有再跳起,像是被地面粘粘。
光溜溜的头颅,忽然睁开双眸。
原本还算是清秀的人面,睁开了九双漆黑的眼眶,里面什么都没有。
泰山王幽幽吐出一口浊气来。
他一只手抬起,搁在笠帽上,缓慢摘起那顶斗笠,掷在地上,还未落地,就被雨丝和狂风吹散,化为飞絮,更像是在雨水之中自行燃起。
他的眼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
下巴已经脱臼,断开的猩红血丝,单薄连接着半块下巴,像是牵线木偶,他对着宁奕,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宁奕看着那根猩红如蛇,前端开叉的舌头。
他叹气说道:“你们东境是不是都这样?真的忒丑。”
泰山王缓慢抬起双臂,同时抬起头来,凝视穹顶,无数大雨落下,砸入他漆黑空洞的眼眶,溅起丝丝缕缕的魂火。
他像是要拥抱整片罗刹城的夜空。
九颗头颅,开始不安分的震颤起来。
泰山王的身下,漆黑浓郁的血水,流淌了一地,像是踩在一面光滑的镜子上,脚底更像是一潭千年死水。
九颗置放在“潭水”上的头颅,轻微震颤,频率越来越高。
直到一双白色的骨手毫无预兆从“潭水”之中探出,猛地拍下,支撑着九颗头颅其中的一颗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猩红的血肉从那面镜子里倒流而出,与白骨一同交缠,拼凑出一副完整的躯壳。
九具填补之后,巍峨如小山的身子,就这么摇摇晃晃,站了起来。
远方的柳十一,面色苍白。
他从未见过如此诡异的术法。
裴烦丫头瞥见柳十一的神情,认真说道:“南疆鬼修,无奇不有,习惯就好。”
场间响起了宁奕的鼓掌声音。
零零散散的鼓掌声音,听起来很单薄,中间的间隔很长。
因为鼓掌的那个人很懒。
宁奕象征性拍打了两下手掌。
他看着泰山王,认真说道:“好手段啊,九具身体,每一具都是九境巅峰啊,这得杀不少人吧?”
蓑衣男人没有直接回答。
他吐出九颗头颅之后,本尊的境界却一跌再跌,此刻只有八境。
泰山王吐出一口气来,他咧嘴笑了笑,猩红的舌头在外面晃荡,缓慢对着宁奕伸出一只手,五根手指招了招。
宁奕笑了。
他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你不动用那九个,我不动用阵法,来打一场?”
宁奕笑眯眯看着泰山王,一模一样的姿态,伸出一根手指,勾了勾。
“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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