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军的步兵主力连续行军半个时辰,走了八九里地。等他们追上汉王军主力、能肉眼看见对方的人马时,太阳已上三竿位置了。
均匀而富有节奏的皮鼓一直在响,横吹的军乐夹杂其间,竟然隐隐给人一种欢快的气氛。大概是战场上往往血肉横飞惨不忍睹,大明朝军中的乐曲,已经很少使用沉重恢弘的曲子。
鬓发花白的吴高脸上很多皱纹,手臂上从腕甲露出来的精肉却是一股股的。他拍马爬上一处丘陵山坡,眺望着远处的敌军部署。
吴高之前就得到过禀报,了解了大概的情况。这会儿他亲眼所睹,很快便看清楚了形势。
寻常吴高打大仗时,爱用防守替代进攻的策略,因为防守更稳,不容易突然大片崩溃。但眼下,朱高煦显然率先用了吴高的法子!
官军从西向东进军,此时正面的山形,就像一个向左倾倒的“凹”字,凹进入的地方正对着吴高军。
叛军几乎全部人马都在那边的各处山上,吴高若要进攻,只能仰攻山坡。如此坡度的地形,仰攻的将士体力消耗、会数倍于敌军,相当吃亏;火器弓|弩的射击也不如山上的敌军有优势。
唯有从南边那道起伏的山脉向西进攻,逆势才不会有那么大。但仅仅从山脊一个地方攻打,双方的兵力消耗太慢;若只是这么进攻拼消耗,等叛军的南路人马到平乐府了,吴高也不一定能拿下汉王叛军。
吴高临时开始考虑撤军了!
原先吴高的想法是,尽量摆脱汉王军,率先去贺县;直到昨天旁晚,他的打算还是去贺县,准备先击败汉王军,然后再前往贺县。
但现在他忽然换了一种思虑:现在汉王军已经到达平乐府,我为何不沿着汉王军来的路线,调头去桂林府?
如果改变行军路线北上,一则叛军南路盛庸部要追上吴高、距离更远;二则一旦成功,吴高仍可以在形势不利的情况下,完成平汉大军主将张辅的“尽力向湖广官军主力”靠拢的大略。
就在这时,南边一阵如闷雷般的炮响传来。吴高眺望着南面的山脊,那里是两军的前锋昨夜监视的地方,高地上隐隐约约能看到白的硝烟腾起。
“谁下令开战的?”吴高立刻大声问道。
话音刚落,附近的大片阵营中传来了一阵激昂的呐喊声。各部官军人马陆续停在了原地,而南面的炮声鼓舞着他们的勇气。
吴高见状,心下难免有些犹豫,并未马上下令准备撤军。大军走了那么多天的路,现在两军对垒,如果撤军退却、告诉将士们又要长途跋涉,显然会打击士气。
周围的部将没有人承认、下达过前卫开战的军令。这时一员武将抱拳道:“末将即刻派人过去看,回来禀报侯爷。”
“快去!”吴高道。
……南面的山脊上,炮声轰鸣,喊声震天。先前是汉王军的援兵到达前卫军营附近,很快主动向西边的吴高军前锋进攻。
不过汉王军一个五百人的大方阵被击退之后,在高地不平的山脊上发生了混乱,向东边溃逃。于是官军前锋数千人趁势追击到了汉王军前卫军营。
两军再次发生了激战。
汉王叛军的前卫营修建了简陋的工事,沿着中间高两边低的山脊,建造了一道齐腰高的土墙、一条深浅不一的沟壕。工事显然很仓促,土墙也很矮。大部分地方,官军士卒跳进沟里,徒手就能爬上壕沟和腰墙。
于是官军前面的近十个百户队,已经追击抵近了工事十步左右,他们沿着土墙,从正面、南北两军围攻沟壕土墙。两边的火器响个不停,箭矢在空中乱飞。
官军拿着安南人督造的神枪,也是一种铜火铳,以两排神枪齐|射。前排蹲在地上、后排站着,士卒们一手将神枪夹在腋下,一手吹燃火折子点燃引线。
“砰砰砰……”一阵爆|响,箭簇如雨点般打在了十步外的土墙上。一通靠近的齐射既然没起到太大的作用,因为叛军士卒都蹲在土墙后面,最多只冒一个头,神枪的箭簇很难打中。
叛军接着也开始用火铳还击,他们的铜火铳有点奇特,铳尾对着士卒的面门,人们皆双手持铳,只露头便发射了火|铳。沿着土墙的铳声响起,一排排硝烟飞腾。
官军列队的火铳兵人群里顿时传来一声声惨叫,成排的步兵里,时不时边有人痛呼着倒在了地上。
这时官军开始换枪,把后排装填好的神枪递上来,放完了的火器传回去。后排一些士卒上前几步,填补被击中伤亡的人。
第二次齐射,叛军比官军更早。他们的轮流不是换兵器,而是直接换人。放完了火铳的人站起来往后面走,后面的人随后上前蹲在腰墙之后。
双方连续两次用火器对|射,因叛军有土墙阻挡,发|射火铳的法子也很稀奇,让官军吃了大亏!这时官军直接调神射手上来,以弓弩在十步内精|确射击那些露头的叛军将士。
得到了弓|弩的一阵火力压制之后,官军的枪盾兵便喊叫着冲上去了。一些官军踩着同伴的肩膀往土墙上爬,叛军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