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天气晴。一大队人到了旧府,朱高煦刚下马车时,侍候在后面的曹福便上前,在他身边小声说了一句:“真腊人伊苏娃请见皇爷,可她不愿与娘娘们见面。皇爷进屋歇息的时候,奴婢可带伊苏娃来见么?”
朱高煦没多想,应了一声。
众人随后到了旧府的后园子里,果然这里的许多牡丹花已经开了。那片人工湖泊边上种的牡丹最多,成片的花朵,远远看去,其间的一座凉亭与拱桥,就像浮在花海中的小舟。
天气也很好,微风抚绕在湖面上吹起阵阵涟漪,不冷不热。盛开的牡丹,让这古典的园子也热情起来,富贵的气象与牡丹的意象十分相称,额外应景。
好像唐宋时期的人特别喜欢牡丹,到大明朝已有许多品种,旧府里就不少。花瓣有红的、粉的、紫、白、黄,还有白花里面有紫色斑驳,便又不是一样的品种,简直是姹紫嫣红丰富多彩。
不过朱高煦赏牡丹的感受,大概与在场的人们不太一样。
以前农村的被子、床帘甚么的织物上,总是织着牡丹花的图案,往往还有几只鸟儿,他看得太多了。而那些东西的做工用料大抵也比较差。于是回忆的意象、给了他某种心理的暗示,看到牡丹花就有一种俗气的印象。
今天大伙儿走在牡丹丛中,场面确实也不太高雅。
随行的人除了皇后妃嫔,还有朱高煦的四个儿女。太子瞻壑还好,在父皇面前很规矩,但是杜千蕊、姚姬的孩儿,才两岁多,一会儿不知道怎么就哇哇哭了。
朱高煦把两岁多的瞻坦抱了起来,小子倒是停止了哭闹,却用小手抹了一把鼻涕眼泪,弄得朱高煦一头一脸都是。
这时小公主又抓着他的袍服,奶声奶气地说:“我要花花。”
朱高煦只得摘了一朵红牡丹,俯身插在小公主的头发上。她仰着头高兴地傻笑着,朱高煦见状也心情好了一些。
不过这般俗气的场面,也有好处,让朱高煦这不同平常的家庭,似乎有了生活的气息。孩儿们一阵胡闹,自然没有了太拘谨的礼仪,妃嫔们也闲聊起来。
郭薇教瞻壑:“你是长兄,得看好弟妹们。若是那百姓家里,你这样的大哥,每天都得带弟妹。”
瞻壑问道:“儿臣小时也像他们这样吗?”
郭薇道:“可不是?”
沐蓁等人都笑了起来,瞻壑好像有点不高兴,闷头没再吭声。
大伙儿也没怎么仔细欣赏牡丹,便走到了那凉亭里。宦官宫女们摆上了茶水、点心、果子,朱高煦便在一张椅子上坐下来,拿着果子逗瞻坦玩儿。
朱高煦抬头看了一眼妙锦和段雪恨等人,便道:“大伙儿随便逛逛,午膳便在这亭子来。此地风景好,空气好,在这儿吃饭就像野餐一样。”
郭薇转头对太监黄狗道:“你们看好孩儿。”
黄狗道:“奴婢谨遵懿旨。”
朱高煦也走出凉亭,曹福急忙跟在身边侍候着。他在四面转悠了一阵,观望了一番这初夏的园林风光,走过那道小溪上的拱桥后,曹福便轻声道:“皇爷,伊苏娃就在前边的屋子里。”
“来都来了,见她一面也好,走罢。”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曹福。
二人走过一片小砖地坝子,便进了一道房门。朱高煦见里面摆着两把太师椅,便在椅子上坐下。曹福执礼后退,离开了屋子。
没一会儿,伊苏娃便独自走了进来。她在迈步的时候,眼睛也一直注视着朱高煦。这外藩女人的眼睛很漂亮,深邃而有神,仿佛随时都在表达着某种意思或是情绪。朱高煦寻思第一次在寺庙见面时,他没有明确身份,或许伊苏娃正在对比上面相见的光景?
她浅棕色的皮肤、更为立体的五官有着异域风情,高挑的身段的线条凹|凸有致。她穿着丝绸对襟长袍,胸脯十分显眼,脖颈上没有里衬领子,甚至锁骨以下的风景也隐约可见。
伊苏娃双手合十道:“拜见皇帝陛下。”
“免礼,坐罢。”朱高煦道,“你学会汉话了?”
伊苏娃道:“一点。”
朱高煦点了一下头。伊苏娃便走到旁边的太师椅上,端坐在那里。朱高煦转头瞧她,只觉她隐约还有几分王后的气质,大方冷静,有几分贵气。
伊苏娃也转头看了一下朱高煦,主动说道:“没有迎……迎驾,失礼了。”
朱高煦想了想,说道:“咱们今日来赏花,赏牡丹。”他抬起手比量着牡丹花的尺寸,“牡丹花很大,颜色鲜艳,寓意大方富贵。在咱们大明,牡丹花就像百花中的王后。”
在南方诸蛮邦中,显然礼仪与大明朝很不相同。伊苏娃转头直视着朱高煦,一直看着他说话。
“王后。”朱高煦强调了一个词,“夫人能听明白?”
伊苏娃轻轻点头。
朱高煦见状说道:“所以你不来拜见皇后妃嫔们,或是不愿意做甚么事,朕至少能理解。”
伊苏娃饶有兴致地注视着他,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笑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