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旁边微微一暗,宦官王贵的身体挡住了一些门外的明媚阳光。朱高煦侧目点了一下头,王贵便弯着腰走进来,拜道:“王爷,陈大锤回王府了,正在外面求见王爷。”
“叫他进来。”朱高煦马上道。
“奴婢遵命。”
这时朱高煦又问道:“陈大锤一个人回来的?”
王贵转身双手抱住拂尘,很肯定地答道:“是,他一个人回府,刚刚才到。”
不多一会儿,陈大锤便从前殿正门进,阔步向这边走来。
他径直走到王座台阶下面,单膝跪倒道:“末将拜见王爷。王爷押俘回京那天,俺有点事去……那个地方了。回来时大伙儿已离开旧王府,俺问了奴仆、觉得事儿不对,便也赶紧离开了府邸。不过接下来,俺在京师打听到了几件要紧的事儿。”
陈大锤一身风尘仆仆,一如朱高煦刚回云南那天的模样。陈大锤说话的时候,转头看前殿的后门,外面还站着一些宫女宦官。
不过这前殿很大,面阔十一间,朱高煦坐在正中,只要声音稍微小点,远处的殿外就很难听清。他便招手道:“陈把总近前说话。”
陈大锤走上台阶,站在朱高煦旁边低声道:“驸马爷的儿子王贞亮、他的府邸内外可能已被锦衣卫派人盯上。俺便没敢去找他,他也始终没来玉器铺。
俺先在玉器铺上住了几日,买了些油盐柴米,开门做生意。旬日之内,翰林院的高贤宁、以及那个长相白净的小个子后生,都来过玉器铺。这二人告诉了俺一些京师的事,第一件,西平侯的独子沐斌被人杀了!”
朱高煦听到这里吃了一惊,眼睛瞪住。
陈大锤继续道:“事情大致是,京师的沐家府邸上,一个叫陈伍的管家、带着沐斌在凌晨逃跑。但沐斌刚出门就被刺客用弩|箭射|杀,陈伍也被同伙杀掉。锦衣卫还在查刺客,至今没查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第二件事,高贤宁告诉俺的。珉王上书告西平侯的状,言西平侯与汉王府长期勾结,告状之实十分详尽。”陈大锤把珉王告状的内容大概说了一遍。
陈大锤的话刚说完,朱高煦忽然仰头“哈哈哈……”大笑了起来。陈大锤也不禁陪笑,一脸替王爷高兴的表情。
笑声惊动了大殿外的奴婢们,大伙儿都悄悄向里面好奇地探视。朱高煦转头看了一眼,眼睛被明亮的阳光刺了一下。
……前阵子下了一场秋雨,今天的阳光确实很明媚。朱高煦直到现在才感受到晴朗的景色,如此鲜明。或许过阵子天空还会有新的乌云,但至少眼下的景况,确是叫人心情舒畅。
想到沐晟丧子挺惨,朱高煦才渐渐忍住了笑声。顿时又感到有点奇怪,因为珉王告状的内容,其中除了翡翠生意动静太大外、很多细事珉王很难知道的。
但不管怎样,这些小节并不会影响朱高煦此刻的心情。
朱高煦的笑声完全停止了,脸上带着微笑,抬起手指着陈大锤,长长地呼出一口气,又把手放下了。他的双手在扶手上一拍,人便轻快地站了起来,说道:“陈把总,你回去歇口气。”
陈大锤抱拳道:“末将得令!”
朱高煦快步走出前殿,带着宦官王贵等人,沿着宽阔的砖石广场往东走,来到了书房所在的廊房里;那里有一些房屋围成的一个小天井。朱高煦只留下王贵一人侍候着,别的奴婢都遣散了。
王贵得了授意,去把巫山桃源中的四个人、以及三个护卫指挥使叫来这边。
天井里种着一些桃李树木,朱高煦刚搬进这座汉王府时树木还很小,但几年之后,不知不觉它们已是枝叶茂盛、完全长大了。
或许世事就像一棵树。事情要往甚么方向发展,就像树干一样,朱高煦必得亲自抉择。然而诸事的枝叶会随着光阴的推移,越长越茂盛,一个人的时间精力就管不过来,必得一群人影响它的成长。
等七个人都陆续来到了小院里,朱高煦告诉了他们京师的消息。朱高煦不仅要找人商量怎么决策,而且要让这些人知情、参与决策,如此一来,大伙儿才明白树干究竟要往哪个方向成长,也便能因此经营繁茂的枝叶了。
众人听罢议论纷纷,推测着沐晟知道这些消息后作何感想。
朱高煦却说起了另外一个话题:“目前汉王府里,长史李默、百户陈刚、军余枚青,已经查明乃朝廷奸谍。确切说是燕王旧府谋士的人,不过姚广孝一党全部是东宫党|羽,如今必定是高炽的近臣。”
韦达皱起眉头,有点生气的模样。
朱高煦接着说:“陈刚、枚青级别低,一般没机会参与汉王府的大事。最近若有长史李默在的时候,大伙儿心里要有数。左长史钱巽,这些年我多与之相处,留意瞧他,也派人暗中查过,应该没什么问题。”
众人纷纷应答。
这时铁面人道:“既然汉王已经查出那李默的身份,朝廷却不知。汉王何不试试,用李默误导朝廷的消息?”
朱高煦听罢,看向铁面人,心道果然文官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