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娘子到汉王府后,汉王很忙碌,几乎没怎么搭理她;而今忽然与她见面,却也只是想利用她。
好在汉王妃郭薇对她不错。
曾经同是亲王的正妃,现在徐娘子却被休了,郭薇似乎对徐娘子很同情。郭嫣常嘘寒问暖,并吩咐宦官厚给衣食用度。
被女子同情的感受不怎么好,因为都是女子、难免有攀比之心。但没过多久,徐娘子发现郭薇心眼好,并没有轻贱她的意思,她便渐渐领情了……
徐娘子不怎么懂兵事,但她的父亲徐章出身燕王府护卫武将,在“靖难之役”后便是大将了。因徐娘子被选为赵王妃,有一段时间,她的父亲还在五军都督府任都督之职。
然后没多久,徐章便受了冷遇;洪熙朝以来,徐章更是做了闲职,既不能参与军机,也无机会带兵。所以徐章成日郁郁寡欢。
有时候徐章也会谈及皇室两兄弟的争战。他说过,汉王没法再像“靖难之役”一样获胜。
当年靖难军能获胜,除了气运很好,还因几次大战都在北方;恰好靖难军有经验丰富的精锐骑兵,在北方平原上作战,骑兵善战的一方占便宜,弥补了靖难军兵力不足的劣势。但如今汉王从南方起兵,大江以南,多山多水;双方都以步兵为主,汉王军却无水师之利,无法控扼江河湖泊!
所以徐章说,他实在看不出、汉王怎么能打赢这一场实力悬殊的战争。
加上徐娘子以前的夫君赵王,也从来不认为他的二哥能赢。徐娘子被押送云南府之后,便忍不住开始提心吊胆,生怕汉王府会被攻灭!
到那时候,徐娘子在汉王府被抓获;她的父亲徐章会不会被人弹劾、勾结汉王?!
她顿时感觉十分愧疚,只怪自己,不小心牵扯进这些事里,才连累了家父……
徐娘子从承运殿东边的廊房里走出来,见段雪恨正等着她。俩人便一起默默地向北面走。
身边这个段雪恨不知道是甚么人,沉默寡言对人非常冷淡;还非常警觉,徐娘子觉得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她的眼睛。段雪恨一直看着徐娘子,连晚上睡觉也在一间屋!
刚认识时,徐娘子曾试图与她说说话,但后来发现十分无趣,便作罢了。
俩人一起回到后宫那边,徐娘子拿起从汉王妃那里借来的书,便坐在椅子上看书打发时间。她一边看书,一边时不时瞧隔扇外的段雪恨,见段雪恨又开始练剑了。
天气本来就十分炎热,没过多久段雪恨就香|汗淋漓。她走了进来,脱了外面的青色袍服,只穿一件薄薄的白绸亵衣端坐在竹塌上喝水。
徐娘子假装看书,却忍不住悄悄打量段雪恨,心里十分羡慕,觉得她的身段真是好,紧实柔韧,凹凸的轮廓线条非常美。那白色的丝绸本来就薄、有点透光,徐娘子忽然细心地发现,段雪恨的后腰上脖颈上有触目的於伤!
“谁这样欺负段姐姐?”徐娘子不禁开口问道。
段雪恨面露尴尬,一声不吭地拿起外衣穿了上去,又冷冷地瞪了她一眼,仿佛在说:关你何事?
徐娘子心里寻思道:汉王妃不像是狠辣的人;这段雪恨又有武功,还是汉王的心腹,谁能欺负她?恐怕只有汉王了!
武人们心情不好时,常常十分暴戾;或是对甚么事无可奈何之时,也会拿身边的人出气!徐娘子就亲眼看见过,她|爹把一个小妾打得半死、浑身是伤,而那小妾并没有做错多大的事。
徐娘子瞧着段雪恨那紧实美妙的身体,顿时觉得她十分可惜可怜。
……汉王府承运门的门楼里面,便是后宫。中轴线上的三大宫室两侧,厢房就有上百间,其中几间厢房就是妙锦住的地方。她的屋子里还有一鼎铜铸的炼丹炉,但是她到汉王府后从来没用过。
她正在写的那本无名书卷,在她回云南之后,就再也没写过一个字。她的心很乱,完全不知该如何下笔。
每次汉王妃郭薇叫妙锦小姨娘,妙锦都觉得很刺耳。不久前刚来的前赵王妃,也叫过她一声小姨娘!于是妙锦手里拿着毛笔,一想到要写的高煦,便心乱如麻,各种事涌上心头,无法写出片言只语。
回到云南府之后的这段日子里,妙锦也额外注重言行;每次高煦暗示亲密之事,她都婉拒,再也没有亲近过他。有时候她也有点克制不住,但又不好把自己那些心事与高煦细说。
高煦最近心思都在大战上,妙锦不想拿琐事再去烦他。
桌案上摆着一只砚台,妙锦久久地盯着砚台里墨黑的墨汁。她觉得它就像是一碗毒酒,偏偏她又忍不住,似乎时不时都想去品尝它。
就在这时,宦官黄狗走到了门外,弯腰道:“池月真人,王妃娘娘有请。奴婢奉命问您,可走得开?”
妙锦道:“我这就去。”
妙锦出门后,走上前宫的台基。黄狗又道了一声“请”,将她带去了宫殿两庑的西面偏殿。妙锦走进殿门,见里面只有两个人,除了郭薇,还有郭薇的母亲徐氏。
黄狗向殿室里一拜,便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