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刘鸣醒了几次。
接下来数日没有安南人理会他。今天他等到了旁晚,便来到一间厢房里点上灯,一边思索说服陈季扩投诚的策略,一边写一遍加深印象,然后放到油灯上点燃烧掉。
就在这时,门外的随从道:“刘使君,有客求见。”
刘鸣立刻放下毛笔,拿起桌案上的纸点燃,然后迎出了房门。只见院子里站着一个陌生人,那人戴着一顶竹帽,独自来的。
“本将叫阮银河。”来人抱拳道。
刘鸣完全没听过这个名字,见他的神情很平静,便做了个手势道:“有失远迎、有失远迎。阮将军,屋里请。来人,看茶。”
阮银河抬起手用汉话道:“不必了,刘使君请。”
二人进屋,分宾主坐定。阮银河便立刻开口问道:“刘使君认识阮智吗?”
刘鸣摇了摇头。
阮银河道:“当今明朝皇帝必定认识。”
“哦……”刘鸣下意识点了一下头。他想起了在京师面圣的时候,圣上说过、会在安南国找人接应他。阮银河提到的阮智,有可能就是圣上的人。
虽然刘鸣对此人空口无凭的身份、还有点将信将疑,但是既然有圣上的话,此人的出现至少有了一个合理的理由。
阮银河道:“阮智托我,照看着阁下。现在我冒险前来,便是要知会阁下一声,最好今晚就走,否则凶多吉少!”
“走?”刘鸣愣了一下。
阮银河皱眉沉吟片刻,道:“事情仓促,我知你可能不会信,可我受人所托,不能甚么也不做……阮智是我族中的人,他在升龙(河内)做官,明朝在安南国设的官;而我是起兵的人。此前各地豪强纷纷起兵,席卷了升龙以南的所有地方,只有起兵的人才能保住自己的土地。”
刘鸣道:“软将军也是情非得已?”
阮银河摇头笑了一下,“最多算随波逐流罢。”
他降低了声音道,“国君(陈季扩)甚么都听别人的,成不了事,天下乱成这样,没有兵、只能任人鱼肉。刘使君来得也不巧,这个时候、国君不可能与明朝议和。”
“招安。”刘鸣实话道。
阮银河冷笑道:“诸将拥立今上(陈季扩)为皇帝之前,还有一个大越皇帝。”
“陈叔明(简定帝陈暊)。”刘鸣道。他受命出使安南国,自然看了有关安南国的卷宗,大明官方卷宗里记载的、就是陈叔明这个名字。
阮银河点了点头:“后来内讧,支持今上的武将控制了局面;但为了对抗明军,双方又和好了,前大越皇帝、受今上尊为太上皇。
不料那个时候大明朝忽然发生了内|斗,撤走了大量军队,且弃守了大多地方。于是大越各地义军纷纷起事,大的势力至少有十余路。诸豪强见今上对太上皇宽容,纷纷投靠。
在我看来,国君并不能统率这些人马。但忽然兵马聚集甚众,大越朝中一时振奋,已经号令诸路义军一起寻机北进、对升龙(河内)的明军形成围困之势,一举赶走明朝势力,中兴大越国。
这种时候,刘使君来招安,谁会听你的?朝中还有一些更激进的人,建议杀了你祭旗!我便是察觉到、有人可能先斩后奏,才觉得情势急迫。”
刘鸣的左手握拳,右手使劲抓着左手,埋头沉思。
就在这时,随从禀报,又有来客要见。不一会儿,进来了一个同样戴竹帽的汉子。这行馆有安南人的守卫,既然阮银河是陈季扩麾下的人,可能用甚么法子打通了路子。
来人在阮银河旁边耳语了几句。阮银河立刻站了起来,说道:“要出事了!我不能再出现于此地,刘使君听我一句话,赶紧想办法逃走!”
阮银河说完,二话不说就快步跨出了门槛。
刘鸣呆在原地,不知该不该相信这个来客。可是就算相信了,自己只有几个人在别人地盘上,能跑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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