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建太宗皇帝的皇陵不能拖延,每年还得调拨钱粮征发民壮。大明宗室、勋贵发俸;亲军、京营实发军饷,又是一大笔开销。
还有一些可以预料到的开支,如蒙古诸部可能在秋季扰边,北方九边也得要重新部署防务。此等危及我大明安危的大事,没法节省。
朝廷最近十年以来,经过‘靖难之役’、‘伐罪之役’的战乱,国力受损,宜与百姓喘息之机、休养生息。交趾之地这等战端,还请圣上及诸位同僚慎重!”
茹瑺上前两步,作揖道:“圣上,臣有一席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朱高煦转头看向茹瑺。
茹瑺便拜道:“交趾省的事,不仅关乎交趾一地,朝廷如何处置、还应与国策吻合。
圣上登基方一月有余,先前封赏功臣、册封皇后,暂未定论国策,亦在情理之中。但之后的朝廷大事,须得先确定国策,诸臣方能据此主张;我大明将要休养生息,还是继续为子孙万代|开疆辟土,请圣上圣裁!”
夏元吉说道:“圣上,多地民生凋敝,此时不宜建功!教化治理天下,使百姓安居乐业,亦是圣君所为。”
暖阁里渐渐没人说话了,朱高煦也沉默不语。
良久之后,朱高煦才开口说道:“诸位大臣所言,都很有道理,朕最近一月有余也在思索……朕既不想劳民伤财,只为建功立业开疆辟土;也不想故步自封、影响大明国威。朕在想,有没有既能得到实际好处,又能扩|张势力范围的法子?”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接着便议论起来。
夏元吉拱手道:“圣上,大军出征,人马耗费便是天大的数目,没有能打仗不亏国力的法子!”
“那只是打蒙古游牧部落,无利可图。”朱高煦不动声色道。
夏元吉道:“圣上,此前我朝征安南国之时,臣亦是户部尚书。朝廷得到交趾省前后,国库一直亏损,所得者远不及军费!”
“嗯……”朱高煦若有所思地发出一个声音。
他心里却不认可夏元吉。
以前明军攻打安南国,之所以变成了亏本买卖;那是因为朝廷只选择了长远利益,想要吞并交趾,永久地得到更多耕地。为了几百年的长远粮税,前期几年连续亏本,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但如果人们的眼光不只盯住耕地,而选择掠|夺敲|诈、以及不平等贸易,并拉拢当地势力节省成本……或许马上就能扭亏为盈!
可是这些想法太过夸张,完全脱离了大臣们的经验;说出来的甚么“掠|夺敲|诈”也太难听了,大家都是读圣贤书讲仁义道德的君子,那多不好意思?
朱高煦观察,连齐泰、高贤宁等人都没有附议自己,于是朱高煦没有直言出来。
他不再谈国策的问题,当下便拍了一下大腿道:“夏部堂的谏言出于公心,朕当纳之。为免劳民伤财,迁都事宜,彻底罢停!交趾省的事宜,亦尽力避免动用大军;回应陈季扩使者的策略,以‘诏安’为主。”
邱福听罢神情复杂地抬头看了朱高煦一眼,可能觉得朱高煦有点怂。不过朱高煦以前就不止一次怂过,邱福最后都认可他怂得对……因此这一回邱福没有急着跳出来说甚么。
文官们倒是很满意,纷纷点头附议。
朱高煦道:“咱们最好避免南北两线开战。正如诸爱卿所言,北边蒙古危及我国家边防;朝廷得先稳定北面,再想回头对付交趾省叛军,两边用兵、在时间上要尽力错开。”
他停顿了一下又道:“朕还想裁撤交趾布政使司。”
这时邱福终于忍不住了,再次站起来抱拳道:“开辟交趾省乃太宗皇帝时的功绩,当今朝廷不仅不守住,若还放弃此地,恐怕……”
夏元吉听到朱高煦要放弃那亏本的地方,情绪有点激动了,急忙无礼打断邱福道:“天下臣民,要的是安居乐业富庶太平!圣上英明,体恤百姓,此乃圣君所为,谁会指责?”
朱高煦抬起手道:“朕没说要放弃交趾,只说裁省。可以参照唐代的羁縻州,先羁縻治理,再从长计议;否则操之过急,当地必然会有野心者不断叛乱,朝廷就得忍受多次平叛的军费开支人马伤亡。”
两个主张最强烈的人,这才稍稍平息下来。
朱高煦不由得暗自叹了一声。他的设想,根本就没人理解!只能另外找道理解释,径直施行他自己的理念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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