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熙二年正月十八日清晨。洪幕山西面宽达数里地的江畔平野上,笼罩着潮湿的白雾。雾气之中鼓号齐鸣、人马喧嚣,看不清汉王军有多少人马。
“今日这雾,降得好生突然!”远处一个武将的声音道。朱高煦听到了声音,也没看清那个人的脸。
朱高煦在中军大旗下等了一会儿,便有斥候来报:“王爷,敌军已拔营,正在向南进军!”
“传来全军,照秩序缓慢向前、推进一里半,进入预定战场!”朱高煦下令道。
“得令!”
双方大营,昨夜相距五里。因为两军都有重炮的存在,布阵相距约二里是比较合理的安排;朱高煦的人马进军一里半,若是徐辉祖有默契、也行进这个距离,两军正好就可以开打了!
朱高煦回顾左右的平安和王斌道:“我大舅病了那么久,好不容易病愈,我就料定他会来打这一仗!”
平安听罢,转头抱拳附和;一旁的王斌道:“王爷料事如神!”
二人说罢,很快便执礼告辞,离开了中军大旗。
此役朱高煦在太平州城留守了一些兵马,出动的总兵力不足六万;而徐辉祖的官军人数,大致是汉王军的二倍!但是朱高煦认为此时的官军、如惊弓之鸟,此役仍有一定胜算!
以汉王前锋军的百战精锐,肯定不会太快崩溃。即便战不利,朱高煦也能熬到晚上,连夜奔走二十里回太平州城,然后闭门死守。
因此昨日徐辉祖在三十多里外按兵不动,朱高煦也没急着过去寻他决战;便是为了留后路,准备随时跑回城池里……毕竟兵力悬殊一倍,若非考虑此时的大势和士气,这种正面会战最好是不打。
但不管怎样,一战就可以迅速定鼎全局,朱高煦不能放弃这样的机会!
太阳还没出来,雾天的视线不清。不过此地西面是大江、东面是洪幕山,方向很好辨别;又因这两天诸将早就把预先安排的战场地形道路、都摸清了,数万大军缓慢行军,并未发生混乱。
王斌率步骑一部已经离开了大军主力,前往洪幕山东麓的山谷设防。
官军仗着兵力雄厚,必定想迂回包抄夹击汉王军;而汉王军左翼是大江,右翼是洪幕山,敌军从洪幕山东麓迂回、是比较好的选择!
白雾之中,黑色的人影在移动、盔甲兵器“叮叮哐哐”直响。将士们的表现十分从容,这些经历过多次战役的精锐,早已习惯战场的气息。
平野之上,有很多旱田、稻田、菜地,还有大片湖塘。稻田里还没有犁田,看不见泥土,只见白汪汪的水。
此地还能看见一个村庄,以及一座富贵庄园。前天就有斥候来过,叫村民百姓们出去躲避几日,现在村庄里没甚么人了。那座修建了楼阁亭台荷池的华丽庄园,主人一家不是寻常人、早就跑去了京师城里,斥候禀报只发现两个守门的老奴。
各部陆续行进到了既定地方,朱高煦拍马来到阵前,已经隐约听到了北面的人生嘈杂、以及鼓号军乐。但是因为雾气没散,暂时还看不见人。只见白雾中游骑的影子在跑动。
太阳已升到了洪幕山顶,不过今日不仅有雾、还有云层;那太阳从云层后面露出头,彤红的阳光显得十分柔弱无力,似乎不能驱散大地上的迷雾。
就在这时,平安等人拍马从北面过来了。平安抱拳道:“敌军主力大阵有点像偃月阵,其左翼很厚。看样子徐辉祖是要从洪幕山那边,迂回攻我右翼。”
朱高煦点了点头,张望着北边的光景,但是甚么也看不见。
“轰轰轰……”北面远处忽然火光闪烁,几声炮响随后响彻大地。然而没有作用,大约二里地开外的炮击,打不中甚么目标,似乎倒是像某种信号!
……洪幕山东麓山谷间,有一片平坦的狭长旱田。部署在此地的王斌部,率先开始了战斗。
没有谁来叫阵,雾气中黑影重重,一股步兵便已经接近王斌部前方的步阵了!没多久,远处传来了“噼里啪啦”的弦声,白茫茫的空中箭矢“嗖嗖”直响。
汉王军前面的枪盾兵的盾牌上、盔甲上被箭簇撞得如同下冰雹一般,时不时有人惨叫一声。后面的弓箭手也向天一齐抛射还击。
数轮射箭之后,数百人组成的几股敌军步兵推进过来。双方在十余步外开,拿着火铳对|射,四面火光成片闪烁此起彼伏,声音如同鞭炮一般。硝烟弥漫开来,本来的雾气显得更浓。
“啊!啊……”每一阵火铳闪烁之后,前排便有一些士卒大叫倒地。不过汉王军的阵型没有动摇。
火铳射击了几次之后,敌军的长枪兵成密集队形上来了!
王斌见状,顿时觉得汉王太了解徐辉祖了!汉王昨日曾说,当年中山王徐达常用的战术,便是以各兵种由远及近、依次攻击;徐辉祖极可能用其先父的惯用战术。如今果不出其然!
“撤!”王斌下令道。
亲兵拍马上去传令各将,汉王军混合编制的步兵大阵,迅速从横队变纵队,依次向后跑步迂回。敌军正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