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晚时分的大明皇宫,十分漂亮。宫室重檐上泛着梦幻的流光,漆画向着夕阳的一侧,愈发鲜艳;而从某个角度看另一些亭台楼阁,优雅的形状已变得朦胧,影子更凸显了它们的轮廓,惹人遐思。
或因这是一个远离家乡万里的、完全陌生的地方,即便它如此宁静舒适,李贤惠仍然感觉有点心神不宁。她时不时瞧着宫门外的一条砖地道路,好像在期许着甚么。
长着一对双眼皮杏眼的朴氏,用熟悉的朝|鲜话说道:“今晚翁主见不到圣上了,这几天也见不到。”
李贤惠忽然被说穿了心思,眼神有点闪烁。她下意识地拒绝承认:“没有……我不是在想那件事。”
不过她被朴氏一提醒,心里也觉得有点奇怪。
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她在朱高煦身边会感到安心,但朴氏在这里陪着她、却没有甚么作用;可是朱高煦与她相识才几个月,而与朴氏从小就是她的玩伴了。
朴氏似乎没理会李贤惠的否认,犹自说道:“我刚被封为贤嫔的时候,也总想着能见着圣上,后来发现没用。圣上很守规矩,像现在刚回京的前几天,他第一天晚上必定是在坤宁宫、与皇后在一起,然后才是皇贵妃沐氏,贵妃、贤妃、淑妃,以及两个嫔。从无例外。”
李贤惠听到这里,恍然地点点头:“也就是说争宠无用?”
朴氏摇头道:“并非如此,不过是这样一种规矩。”
李贤惠握住朴氏的手,柔声道:“再次见面,妹妹对我依然贴己,你还没忘记我们以前的情谊。”
朴氏笑道:“我与翁主都是朝|鲜国来的,在这里无亲无故,可不像别的妃子、都有娘家撑腰。以翁主的王族宗室身份,不久应该会封为皇妃,便是这东二宫之主,将来可也要照看着我呀。我也能帮衬翁主。”
“这里就是东二宫?”李贤惠问道。
朴氏点了点头,指着西边,但是她指的地方是一堵墙壁,“中间用宫墙围住的地方是乾清宫、坤宁宫,皇帝皇后的寝宫;在其东西两边,各有六座宫殿。西边住的是贵妃(妙锦)、贤妃(姚姬)、淑妃(杜千蕊);东边现在只住了一个皇妃,便是皇贵妃。
而今圣上叫翁主住在这东边,或许东二宫之主便是翁主您了。我是一个嫔,还有一些昭仪、婕妤、美人、才人、选侍等封号的人,只要住在这座宫里,都是您管束的女官。”
李贤惠一边听一边点头。她很快明白了,这大明朝的宫廷,如同是另一个等级森严的城池。而她刚到这里,便处在了大多宫廷女子一生也难以仰望的位置。
在忽然之间,她想起在北平布政使司时、朱高煦说过的一句话,当时李贤惠才只见了朱高煦几面。朱高煦的话大致是:他不远万里召贤惠翁主进京,有一些别的原因;还说他是大明朝的皇帝,首先要为大明子民谋福之类的话。
起初李贤惠是完全不懂这句话的,她那时还沉浸在意外的惊喜之中。因为明朝皇帝并非传言中那么残|暴可怕,却是一个仪表堂堂的年轻男子。
但是直到现在,她才在偶然之间、有点明白朱高煦那句话的意思了……虽然李贤惠在朝鲜国颇有艳名,但只是在朝|鲜国有名气;大明皇帝要封她为皇妃,最重要的原因可能是权力的考虑。
李贤惠的父亲李芳干现在势微,却曾经是一个能与朝|鲜国王争权的人物;而且至今仍然保留着、一些倾向于他的文武与贵族势力。
可是,大明皇帝对现在的朝|鲜国王、似乎并无不满,他究竟有何目的?
李贤惠越想越糊涂,难以明白朱高煦的心思。
“你见过你哥哥吗?”李贤惠忽然没头没脑地问道。朴家正是倾向李芳干的其中一股势力。
朴氏摇头道:“没有。或许长兄要离开京师时,我能被准许见一面,为他送别。他……还挂念着翁主?”
李贤惠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了今天的一个场面,在大臣官员们的人群里,朴景武急切地向马车这边张望着、搜寻着。
李贤惠便轻轻点了一下头,用朝鲜话说道:“妹妹见了朴景武,劝他不要再想着年少的往事了。他已长大成人,应像一个大丈夫一样,以大事为重。”
朴氏摇头苦笑道:“翁主不知,这世上有好多男子,做一切事的缘由、都只是为了女人。”
“那样不会被人看不起吗?”李贤惠脱口道。
朴氏轻声道:“那些不看重女人的大丈夫,不也是为了他们自己的野心与欲|望?”
李贤惠听到这里,竟然无言反驳。
……夜幕已经完全降临在皇宫。坤宁宫外面挂着灯笼,各处道路边的石砌灯台里、也点亮了油灯。宽敞华贵的皇宫,夜里宁静、却不显得孤寂,因为外面的灯光总是让人联想到繁华。
皇后郭薇十分疲惫,浑身娇弱无力地贴着朱高煦,呼吸均匀而有点沉重。朱高煦仰躺在宽大的床上,并不确定郭薇睡着了没有。
自从郭薇出嫁成了汉王妃之后,现在已经与朱高煦做了近十年夫妇了。但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