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慢摇扇,大红嫁衣褪落至手腕处,肌肤胜雪,甚至可以看到丝丝缕缕鼓出的猩红小蛇,单论这副惊艳姿态,她们绝不像是低声下气的婢女,更像是大婚时日,要风风光光嫁给如意郎君的新娘。
大殿四处,歌声四起。
下一刹那。
这一切都被珠帘破碎的声音砸碎。
一道长虹撞入殿中,白色纱帘被剑气撕碎,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已经站在大殿正中央,身后一片雪白沟壑,被剑气犁翻。
老人身后一抹白光追来,咔哒一声清脆归鞘。
两人所过之处,纱帘碎片冻结成冰,片片飘落,背后上山踩过的山路,尽是一片霜雪,鲜血小溪汹涌而起,凝为截截尖锐冰渣。
大殿寒风四起,正俯身下腰的几位舞女,被一老一少两道身影直接撞穿,像是魂与肉的撞击,故而不曾破碎,而是保持着下腰动作的姿态,嘴唇覆上一层青霜,在剑器撞入老剑仙腰侧剑鞘的那一刹那,整个人已冻成冰雕,随着“啪嗒”一声,炸成漫天飞舞的雪白齑粉。
大殿一片死寂。
坐在殿正中的白衫书生怔了怔,坐直身子,默默看着这两位不速之客。
他身旁的两位摇扇婢女,面颊上噼里啪啦的珠帘破碎声音坠落在地,露出两张泫然欲泣的怜人模样。
座下宾客,倒是未曾冻为冰雕。
但所有声音,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只有一道声音响起。
大殿内,那位白袍老人双手负后,目光注视着大殿正中间的白衫书生,微笑问道:“你们,谁是东境第一人?”
只有这一道声音。
谁是东境第一人?
这大殿底下坐着的,都是宾客,坐在铁座上的那位......自然是主人。
老人问的不是那个白衫书生,而是大殿里的所有人。
满座死寂,无人问答。
大殿狂欢的数百道身影,短短的数个呼吸,面色已覆上一层青霜,这些人的眼神各自不一,盯着大殿正中间的两道身影。
对于那个少年,有些人陌生,有些人熟悉,有人已经认出来了,这就是大隋正处在风口浪尖的蜀山“宁奕”。
对于那个老人......则是清一色的惘然,以及浓浓的忌惮。
琉璃山的护山法阵是何等之强大,大隋有能力以一己之力击垮大阵的,只有屈指可数的那么几个。
而是这位白袍老人,则是说来就来,连大阵都没有反应过来,就带着那个少年撞碎琉璃霞光,一路风驰电掣来到了山顶大殿。
连甘露先生都没有察觉!
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望向了山顶大殿的铁王座。
东境琉璃山享受着南疆的供奉,每年上供最多的就是“纯熟”的肉身,这些肉身自然是由甘露先生韩约先行采撷,再之后便是三灾四劫,最后才轮得到“有幸”加入东境莲华的其他鬼修。
白衫书生的座下,有七张明显不同的席位。
三灾四劫。
三灾在上,四劫在下。
铁王座上,白衫书生面无表情,先行起身。
于是七位大修行者紧跟着起身。
接着便是一整座大殿,所有鬼修,齐齐起身。
宁奕眯起双眼,老人身上剑气温和的垂落,笼罩周身,故而不曾感受到这些鬼修起身时候的煞气冲刷,但仅仅是目睹着这一幕景象,上百位面色惨白的修行者缓慢站起,视觉震颤便极为强烈。
那三灾四劫的宾客席位上,有三道身影望向自己的目光尤其怨毒。
一位在天都客栈曾见过,那个名为桃花的女子,站在四劫的席位之中,桃花身上只是披着极单薄的细布,几乎遮不住什么部位,身姿丰腴,胸膛起伏,目光死死盯着自己。
另外两道目光来自于一位幼童一位壮汉,幼童骑在壮汉肩头,两人挤在一张席位之内。这两人的身份,并不难猜。
想来就是在大漠黄沙一路死死跟随自己和丫头,然后在阳平城瀑布外被胤君出手灭杀的两位东境鬼修。
至于这些三灾四劫此刻的面容,宁奕根本没有去记,这些鬼修每每出行都会换一副皮囊,一抹脸皮就可以轻松易容,记也记不住。
一片死寂。
西海老人仍然是面带微笑,与大殿上的白衫书生对视。
玉珠在大殿内弹跳,缓慢恢复平静。
那位白衫书生,恭恭敬敬低下身子,揖了一个很古老的礼节。
“在下韩约。”
话音还没有落地。
这位低下身子,揖礼只做到一半的白衫书生,身子忽然扭曲,被一股巨力拍中,猛地飞了出去。
大殿一侧石壁,炸开一张蛛网。
蛛网的中心,那个半边面颊猩红的白衫书生,缓慢滑落在地。
三灾四劫面色阴沉。
没有人看清白袍老人是如何做的,如何出手的,自始至终,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