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宁有些惘然,眨了眨眼。
“说完了?”宁奕微笑给他倒了一盏茶,缓缓推过去,“听说这周围有一口‘望月井’,很出名,你怎么没说?忘记了?”
阿宁的额头渗出了冷汗,他接过茶盏的手指开始发抖。
宁奕继续笑道:“而且这里似乎不算太平,昨晚有人跟我说,赴死山是这里最大的匪帮头子……是这样么?”
阿宁哭丧着脸,索性也不装了,有气无力道:“你们都看见了?”
想想也是。
这两个年轻男女,一看就是厉害角色。
宁奕摇了摇头,若无其事道:“喏喏喏,记住,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也什么都没看见……在江湖上行走,口风要严,不然可会惹上大麻烦。”
井宁如释重负,松了一大口气。
他攥紧衣袖,这个时候才发现,衣衫后背已经全湿透。
“哥,别吓唬小孩。”裴灵素忍不住笑出声音来。
以他们二人的修为,早在一开始就知道了那小镇里躲着的少年。
宁奕和裴丫头的神魂之强,方圆之内,哪里容得下有其他窥伺之人?
甚至连他的栖身之所,都看得清清楚楚,那破败木屋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块碑位……这可怜孩子是赶了一晚上的夜路,给他娘亲的碑位上香的。
宁奕拍了拍井宁的小脑袋,淡淡道:“之前那些话,不用放在心上。我在这里暂住几日,你爹开个客栈不容易,惹来了赴死山,我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这客栈到时候就逃不掉麻烦了。”
阿宁有些惘然,然后立即明白了宁奕的意思。
他拼命点头,小鸡啄米一般,然后露出了傻笑,“宁先生……我可以喊您宁先生吗?”
宁奕摇头,板着脸,“不行。”
阿宁又傻眼了。
这个少年身上带着一种很独特的气质,聪明而又木讷,在大漠黄沙里艰难求存,学会了猜测人心和小心翼翼,却始终没有恶念,像是一块璞玉。
宁奕很少这样去“逗”一个人。
他笑道:“喊我宁大哥就可以,不用那么生分。”
“宁先……宁大哥。”井宁挠了挠头,他从怀里把那些碎银取了出来,一枚一枚数着,一颗不落的摆在桌子上,认真道:“这些银两您还是留着吧,无功不受禄,昨晚的事情我是不会说的,至于介绍周边风景,只是小事。”
宁奕挑了挑眉,他淡淡道:“我缺钱吗?”
这话说得风轻云淡。
在过往的十几年来,宁奕在西岭穷困潦倒的时候,做梦都想像今天这样财大气粗的说出这种话。
他看出了少年把碎银摆在桌子上的时候,眼里的不舍,还有窘迫。
以及果决。
阿宁没有去动桌子上的银两,他端正身子,认认真真问道:“宁大哥,您……是修行者吗?”
宁奕笑着反问道:“你说呢?”
井宁的目光扫过了裴灵素身旁的剑,还有宁奕腰间的那把纸伞。
直觉告诉自己。
这位宁大哥是一个很厉害的修行者。
事实上,那一夜,出剑的根本就不是宁奕,而是车厢里的裴丫头,只不过飞剑之术,咫尺杀人,一个没接触过星辉修行的少年,怎么可能看得清楚,哪怕阿宁的目力异于常人,也只是看清了一连串血线从赴死山二当家喉咙里飙射而出。
在他看来……这位宁大哥,显然是驭剑杀人的那位主儿。
至于身旁,柔柔弱弱的姐姐,虽然带着一把剑,但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修行者。
在阿宁的世界里。
修行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大漠里灵气干涸,无师无门,不走魔道,很难沟通天地灵气,连初境都无法破开。
而来来往往,在客栈里的修行者们,大多很是冷漠,他们从不低头,更不会关注到这间客栈里还有一个卑微的,等待着机会的少年。
所以井宁鼓起勇气。
他拿着颤抖的声音,对宁奕哀求道:“这个要求可能有些过分……宁大哥,求求了,您能不能教我一些皮毛功夫,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宁奕平静看着阿宁。
他看着这个与自己当初有那么一些相似的少年郎。
的确是有些相似的。
只要吃过苦……身上就会带着这种挣扎。
这就是他把阿宁叫到桌子前的原因。
但是听到这句话后。
宁奕皱起眉头。
他摇了摇头,缓缓道了两个字。
“不行。”
他拒绝了阿宁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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