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
分别之后,千觞君忍不住开口,道:“将军府这么选择,会不会太冒进了?”
大雪之中,沉渊君停住脚步,伸出一只手,轻轻抹了抹紫貂尾的雪屑。
他声音很轻的开口。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北境怎么办?”
这句话的声音很轻,但沉渊君甚至动用了神魂秘法。
千觞君的瞳孔收缩,思维一滞。
沉渊君深深望向自己的师弟。
两个人站在大雪之中,北风吹过,猎猎作响,但终归只是沉默。
“你看呐,师弟。”沉渊君笑了笑,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千觞的肩头,道:“我给了你机会,但你没有勇气说出你想说的话。”
千觞君的神情很是恍惚,甚至有些失魂落魄。
在刚刚凝滞的那一刻,他脑海中浮掠了无数个念头,如触电一般,狂舞着。
如果有一天师兄死了……怎么办?
他先是不相信沉渊会离开,就像是不相信师父会死……可是十年前已经上演过一桩惨案了,于是他开始逼迫自己面对。
将军府邸,北境长城,师门的遗志,几代人的野望。
他想开口说,他来承担这一切……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沉默。
最终心中只剩下苦涩。
“总有人要试着去承担这些重量。”沉渊君轻声道:“我决定给宁奕一个机会,在将军府出动铁骑与妖族开战,决定接他回来的那一刻起,他就配得上这个机会。”
千觞君喃喃道:“是……您说的没错……”
他伸出一只手,掌心落下的雪化为热气,他狠狠抹了一把脸,看不清神情,咬牙道:“我明白了。”
“嗯……回去了。”
沉渊君打了个哈欠,负手孤自向着客栈走去。
千觞君仍然站在雪地里,他看着师兄远去的背影,没有跟上去……视线莫名的变得模糊,脑海中回想起了很多年前的黑夜。
天都血夜,师父死的那一夜。
天塌了。
那个时候的师兄,修为,境界,跟现在的自己差不多。
一个人抗下了所有——
千觞君陷入内心的纠结,痛苦的反思之中。
他的掌心,雪屑燃烧,化为炽热的火苗,裴旻多年前教诲的话音在耳旁缭绕。
“北境延绵不绝的……不是将军府的飞剑,弓弩,铁骑。”
“而是如野火一般不灭不屈的意志。”
沉渊君曾告诉宁奕,他不会倒下。
他最后望向千觞的眼神,虽没有失望,但仍是有些许遗憾。
他不会倒下,因为尚未踏破凤鸣山。
他不能倒下,因为身后无人……能扛起将军府的大旗。
……
……
剑行侯府邸。
宁奕推开门。
月华如霜,夹杂风雪,将军府的铁骑曾在这里修整过半天,所以府邸门前的积雪被打扫得干干净净。
在天都烈潮之中,他和裴灵素都是违背律法的“罪人”,太宗皇帝给两人定了诸多罪名,顺带也剥离了剑行侯的爵位……于是这座府邸,便空置出来。
但毕竟是前任教宗的府邸,哪怕陈懿失势,世俗的追随者仍然众多,所以这里常年有麻袍道者清扫。
好在宁奕本来就没在府邸里留下什么值钱的东西。
宁奕准备在这里随便过一夜。
但推开门。
宁奕的神情便陡然一变。
他眯起双眼,打量着庭院内坐着的那位大红袍男人,月光扭曲着照射在枯木树干之上,明明是一副静谧的画面,却莫名溢散出阴寒的煞气。
披着大红袍的男人看起来很干净。
但是也很脏。
他坐在院落的八仙石桌旁看书,后背靠在石壁上,脚边还放着一盆万年青,整个人的神态很是松弛。
他已经在府邸里坐了很久。
宁奕面无表情,凝视着这个红袍男人。
他永远也忘不掉,在莲花道场给自己狠狠一击,揭露裴丫头身世的那个“官员”。
徐藏给自己的第一个告诫。
杀人要杀干净。
而这也是自己到目前为止,得到的最大教训。
“公孙越?”他反手合上剑行侯府邸的门,神情平静至极,但内心已涌起了杀念……这位“监察司”的大司首,手中握着滔天权力,可要论修为,不过是一只蝼蚁。
他如今要捏死公孙越,实在太简单。
公孙放下书籍,他看着宁奕……类似的神情,他已在这几年见了太多。
两个人的相见,因为时隔太久太远。
所以生死之间的仇恨,似乎都没有那么浓郁。
公孙轻轻一笑,道:“宁先生当年差一点就杀了我,我也差一点就杀了宁先生……这笔账,按理来说,算是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