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略微黯淡了些,沙漠之中的气候急剧变冷,许多夜间活动的蜥蜴和蝎子却从沙海的深处悄然的钻了出来。
天都光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党项人擅长御鹰的手段,铁策军之中似乎也有人蓄养战鹰,我们倒是要小心一些。”
几名苦行僧侣都仰头看向天空。
几个人心中都有些疑惑。
天空万里无云,空无一物。
按照他们认识的天都光,很少会说这种无端忧虑的话语。
既然沿途所见似乎都是没有鹰隼出没,便无需去担忧。
这似乎不像这名魔女的风格。
在今日的这次简短的谈话过后,虽说处于同一阵营,但在这些苦行僧侣的心中,天都光也已经成了他们阅读的经卷上才会出现的那种魔女。
因为这世间几乎所有人的行事都为名利,哪怕是他们这些苦行僧众,哪怕已经抛去了一切尘世之中的业障,甚至将除了修为之外的所需都降低到令人无法想象的水准,但心中对于宗门的经要,对于信仰的佛,却始终不可能舍离。
但天都光却是那种他们经卷上才能看到的怪物,这种人身在红尘之中,只想将红尘搅得一塌糊涂,然后她自在其中看戏,自在其中笑。
哪怕万千众苦痛,哪怕无数人沉沦于乱世之中,却似乎便是她所想见的。
这样的人,就像是经卷之中地狱的修罗,越是见到血腥,越是见到杀戮,便越是狂热而无法自拔,绝对不会恐惧和无端的担忧。
然而这几名苦行僧并不知道,天都光之所以会说这样的一句话,只是因为她在远远的眺望着那支驼队时,却也隐约有种在被人窥视的感觉。
这和修为无关。
这些苦行僧侣的修为都在她之上。
这就像是一种动物的本能。
她在西域的沙漠之中长大,西域的绝大多数沙漠,她都去过,她经历过的许多事情,连那些穿行于西域各国之中的驼队领袖都无法想象,这种充满死寂和随时会到来的未知死亡的沙海,原本就是她最熟悉的天地。
越是接近死亡,感知反而越是会敏锐。
有过无数接近死亡和始终在濒临死亡的险境行走的人,才会拥有这种动物般的直觉。
这种被人窥视般的感觉,白月露也有。
“这次的旅程,恐怕未必会轻松。”
在进入花模国的都城之前,她转过身看着身侧的原道人,轻声的说了这一句。
原道人微微的怔了怔。
他也并没有感知到什么明显的异常,只是他很确定白月露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样的话语,接着只是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了。
他们这支驼队里面有花模国的王子都澜和两名花模国的修行者,有五名随从却都是夏巴族人,都是多次往返这条线路的向导和驼队领袖。
除此之外,随着白月露和原道人来的,还有萧素心和一名剑阁之中的盲剑师阴黎。
在现在剑阁残存的修行者之中,这名盲剑师阴黎也是战力仅次于原道人的存在。
花模国在整个西域之中也只能算是小国,这绿洲所在,就是他们的全部国土,唯有绿洲中心的这一座大城,城中人口也不过十余万,在大城之外零零散散的民众加起来,也不过三十余万众。
不过听说都澜王子带着没藏王和林意大将军的使者到来,从城门开始,便有无数的民众夹道欢迎,放眼都是人群,给萧素心的感觉是简直比建康一些大集的时候还要热闹些。
这些民众在她的眼中自然是十分新奇,不只是衣饰和南朝的民众看起来截然不同,都是颜色浓烈,如同戏服。而这些人的肤色也是分外白皙,连眼瞳的色泽都和南朝人不同。
这夹道欢迎的人群最外侧,则是这花模国的军士,这些军士的阵容虽然还算严整,但在她眼中却总少了些肃杀的味道,似乎身上那种森冷的甲胄不多,反倒是各种金银的饰品居多,就连佩刀和所用兵器上,都似乎由军官品阶的不同而镶嵌着不同的宝石,看上去也是花花绿绿。
随着一阵阵她听不懂的欢呼声响起,许多民众从手中的花篮之中抓起大把的鲜花,朝着驼队之中抛洒,香气四溢。
这花朵都是深红色和深紫色,一片片花瓣都有婴儿手掌般大小,十分奇特。
都澜王子是早已经见多了这种场面了,他在驼队的最前方不断的朝着欢迎的民众施礼回谢,看着萧素心有些讶然的样子,他倒是会错了意,有些自嘲般笑了笑,轻声道:“倒是让诸位见笑了,花模国一带有色的水晶宝石倒是不少,在西域各国之中通贸也受欢迎,只是限于和南朝、北魏无法通贸,所以寻常的金铁倒是比较短缺,所有有些刀剑看上去虽然富丽堂皇,但真正厮杀起来,却是和南朝的兵器根本无法相比。不过我花模国偏安一隅,这些年来与诸国交好,倒也不惹战事。”
萧素心微微一愣,旋即反应过来,顿时有些尴尬的笑了笑,道:“我只是从未来过西域,见风物不同而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