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自己的仇人,你是南朝的皇帝,你管理着建康和南朝,却让如此好好的一个年轻人成了何修行的弟子,又成了剑阁之主,你自己难辞其咎。而且据我所知,改换新朝之后,剑阁也已归隐,若是没有您的同意,林意也不能成为剑阁之主,现在他成为剑阁之主,也算是你的意思,结果你却要他为你所同意的事情负责?”
萧衍张了张口,他说不出话来。
“终究还是您心太乱,你满心仇恨,恐怕恨不得杀死所有这些厉害的人物。”老僧慈和的看着他,道:“寻常人有些时候诸事不顺,也会恨天恨地,恨不得杀死所有人,但这样的想法他们却往往也消得快,因为他们只是普通人,但您不同,您是皇帝,您这仇恨起来,便因为您的地位和心境被无限放大。”
“您说的不错,我心境太乱,所以堕于这无边地狱之中无法自拔。”萧衍痛苦的看着老僧,道:“请高僧指点。”
“我哪懂得指点。”老僧笑了笑,道:“我只是说出了我的猜想,而且我该说的也都已说完了。”
……
“你和他说了什么?”
当黑夜降临建康的时候,一名身穿崭新僧袍的中年僧人来到了这名老僧所居的僧舍,他径直推门进了僧舍,看着正在泡脚的老僧,厉声喝问道。
冬夜的寒风随着他推开的门吹拂到老僧的身上,让这老僧骤然打了个寒颤。
只是这名中年僧人的脸色,却比冬夜里的寒风还要寒冷。
这名中年僧人便是能度寺经修院的首座,这名老僧之所以被打入杂役院,也是出自他的手笔。
“你这老东西,曲解经文也就算了,偏生做些寻常杂役也不安分守己,今日你到底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为何圣上传出圣谕,从明日开始,两日才送一餐餐食?”
“原来你问的是,我和圣上到底说了什么?”老僧微微一怔,旋即却是微微一笑,道:“他不过是问我为何满心仇恨无法消解,我只是说终究只因他心太乱,他向我请教,我便说我如何能够指点他。”
“如此多话!”
经修院首座恶狠狠的看着老僧,寒声道:“仅此而已?若只是如此,他为何明日开始绝食,两日才吃一餐?”
老僧摇了摇头,道:“这我就不知。”
经修院首座看着他洗脚桶里显得有些浑浊的洗脚水,心中更加嫌恶,脸色更加难看道:“你不安分,等到上面怪罪下来,到时候自然有你好果子吃。”
老僧平静看着他,说:“若是因此获罪,那也怪不得别人,我自然接受责罚。”
“你!”
经修院首座心中莫名更怒,但看着这名老僧风波不惊的样子,他也只觉得对方简直如死猪不怕开水烫,于是忍不住重重的甩了甩僧袍袖子,转身的刹那就想着再如何让这老僧做些更重的粗活。
也就在此时,他身后的来路,僧舍之间却是亮了起来,许多人提着灯笼快步赶来,脚步声急促。
经修院首座惊愕的看着出现在视线之中的那些人,脸色变了数变,心中却是骤然一喜。
这来人之中,为首的是能度寺的大和尚,但跟在他身后的,不只是这寺中重要人物,还有数名朝中的大臣。
能度寺的大和尚慧清也早已远远的看清了他,但瞬间却是脸色一正,厉声道:“前面可是经修院首座空性?”
这经修院首座原本心中生喜,只道这名老僧惹出了祸事,这些人是连夜赶来处置这名老僧,但被这当头一喝,他浑身一抖,只觉得一股寒风也吹到了自己的骨子里,只觉得似乎事情不对。
他也不敢怠慢,当下便是行礼,道:“正是空性。”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生造罪名,诬陷高僧。佛门净地,竟因你蒙垢!”慧清连声厉喝,道:“自今日起,开除僧籍,打入杂役厅,三年内不准还俗?”
“什么!”这经修院首座只觉得五雷轰顶一般,一时大脑一片空白,双腿发软,几乎坐在地上。
在下一刹那,他有些回过神来,连声道:“我这生造罪名从何而来….”
“再要狡辩,便要杖责!”
一名朝中官员冷笑着打断了他的辩驳,“这是圣上亲口传出的圣谕,难道还有假!”
另外一名官员也随即出声,“圣上有旨,从明日起,接惠能大和尚回栖霞寺,能度寺也归栖霞寺统管。”
“这是让他….”
经修院首座更是晴天霹雳,他不可置信的转头看着那名还在擦脚的老僧,怎么都不能相信这名老僧竟然会统管栖霞寺和能度寺。
只是这些官员的神色,却让他知道这发生的事情真实到了极点。
这些官员的眼中甚至有种狂热的意味。
皇帝萧衍自囚很多天之后,越发让人觉得没有希望,朝中的绝大多数人甚至觉得他的精神状态都出现了很大的问题,但今日里突然连传两道口谕,前去接圣谕的官员都只觉得他和前些时日有些不同。
这如何不让这些官员感到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