劈在林意肩上的长刀如被秋风扫落的枯叶般颓然的掉落。
林意很自然的将它接住,然后丢向身后那道已经插了不少刀剑的残墙。
他的身前响起一道响亮的破空声。
一名身穿玄色衣衫的剑师踏着一名骑军的肩膀如飞燕掠来,他手中明亮的银色长剑化为数十道剑光,且不断吸聚着天空之中落下的光线,变得越来越明亮。
这人的剑势诡奇多变,甚至很难令人捉摸清楚到底那一道剑才是真正的剑。
然而林意连站立的姿势都没有变。
他只是异常简单的持着镇河塔心挥去。
他的镇河塔心比这人的剑要长出很多,也沉重很多。
他砸向所有剑影,根本不管哪一道才是真剑
如一座山影砸在一轮明月之上。
喀嚓一声。
这名北魏剑师手中的剑碎成无数明亮的碎片。
刀光乍起!
这名北魏剑师的左手衣袖之中,也有一柄短刀。
刀光崩现之时,他的身体骤然团缩,整个人不可思议的如同一个肉球般落地,刀光却是一弹,以可怖的速度刺向林意的小腹。
刀光落在林意的小腹上,然而没有任何刺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反而又是清脆的喀嚓一响。
林意的左拳落在了他的手腕上。
同样是血肉相撞,这名北魏剑师的手腕就此折断。
手腕折断自然极为痛楚,但这名北魏剑师却似乎丝毫不觉得疼痛一般,他一声厉啸,口中喷出一道实质般的剑光,打在林意的脸上!
如此近的距离,林意来不及躲闪。
剑光落处,他闭上了眼睛,脸面上悄然涌起一层红意。
噗的一声闷响,接着便是一声沉闷如雷的轰鸣。
剑光在他的脸上炸开,没有什么鲜血,却是有一层红色的丹雾震荡开来。
林意的面上,就像是覆盖了一个红色的面具。
这名北魏剑师的身体,却是和之前那名北魏黑甲修行者一样,被一脚踢飞了出去。
……
震骇的叫声在江心洲上和北岸上不断响起。
伴随着这种声音不断传入那些权贵和将领耳中的还有那浮桥尽头最新的战斗。
“阴山剑宗北宫末被林意一脚踢杀!”
“天河广家供奉苏白鹿被林意持枪击杀!”
“念光将军被夺刀反杀!”
“.…..”
一声声越来越颤抖的声音不断传来。
“够了!”
一名权贵忍不住厉喝了出声。
他和这大军中所有人一样,心中的确很想知道那里正在发生什么,但是这样的声音,却是让他们所有人的心脏越来越无法承受。
“还有多久的时间?”
一名觉得连呼吸都极为不畅的门阀权贵寒声问道。
“约剩五十数…”
有人应声道。
那座桥原本只能支持最多一盏茶的时间,一盏茶便不过一刻,原本就极短,此时只剩五十数….从一数到五十,这样的时间,还能够来得及做什么?
……
这些未亲眼见到战斗的在阵中的权贵们心中充满了绝望和恐慌的情绪,但对于江心洲上那些北魏军士和修行者而言,他们感到的不只是绝望。
在这桥形成之前,所有在场的北魏人都想要卸掉林意的铠甲。
在他们的想象或者说希望之中,林意的铠甲卸除之后,便不复之前的战力,尤其是那些最早跟着席如愚而来的将领们,他们尤其是这么想。
为了阻止北魏修行者卸除林意的铠甲,剑阁有多人死去,然而谁都没有想到,当林意的铠甲卸除之后,剑阁却再无一人出手。
林意就站在那里,似乎已经反而不需要剑阁中人出手。
接连死在他手中的那些修行者中,有数名都已经是承天境高阶的修行者,在之前的战斗里,没有身上的腾蛇重铠,林意根本不可能如此杀死这样的修行者。
这样绝望的情绪足够影响到那数名用生命在死撑的权贵门阀。
无数声惊呼在桥上响起。
桥面开始颤抖,原本坚硬如山石的桥面开始出现了道道沟壑,有湿意从下方往上渗出。
五十数的时间,只是极限的时间。
这座桥,实则已经开始崩溃。
崩坏永远比建造要快出太多。
当有湿意从泥土中渗出,只在数个呼吸间,坚硬的泥土就已经开始变得湿|软,而且很多处都像是融化的冰面一样脱落,陷落下去。
原本蜂拥往前的军队开始拼命的往后退去。
江心洲的岸滩上,所有的北魏修行者和将领看着依旧屹立在那里,只是脸面上带了些血痕的林意,他们胸中就像是堵了无数的砂石,就像是那些从桥上掉落下去的泥土,没有回归河水之中,而是掉落在了他们的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