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水做好了饭菜,刚打完柴的回到家叶妈习惯性地称赞了句:“水儿啊……今早的包子真好吃,阿娘见你累坏了还没醒就没叫你,锅里温着给你留了一只,吃了没?”
“我和你爹刚结婚那会儿也是这么能闹腾的,你们年轻人体力好,多吃点,早日生个大胖小子。”
她抿唇揶揄地笑,叶青水才明白过来阿娘好像误会了什么?
看见这么期待的阿娘,叶青水有些不忍打破她的幻想。
七七年,知青会大批遣返回城,国家迎来几十年来第二次离婚高潮。村里结婚的知青,离了好几对。那时候叶青水解释起来更容易一些。因此她打算等明年再告诉她们离婚这件事。以后的日子慢慢铺垫两个人貌离神合的琐事,等明年顺水推舟。
“阿娘闻闻,嗯……真香,水儿你又做了啥,快去叫小谢回来。我刚刚好像见他去知青点了。”
叶青水为了避免阿娘再脑补些什么,冷淡地说:“他自己会回来吃饭的。”
阿娘说:“还矜持上了,水丫呀,阿娘不取笑你了。”
“你不去阿娘可要亲自去了……”
叶青水只好擦干了手,踏上了去知青点的路。
红旗公社的知青点坐落在秀凤山山脚下,是当年全村唯一一座用青瓦砌成的屋子,墙壁被刷得粉白,粉白的。这几年来,从祖国四面八方来的知青,确实也为公社做出了贡献。
有些知青来插队之后,做了公社小学的老师、做了生产队的会计、有些对机械熟悉的,成了公社里的拖拉机手。只是后来知青多了之后,渐渐地,知青的名声就不大如前了。林子大了,什么鸟儿都有,乡下人开始埋汰好吃懒做、拖后腿的知青。
不过谢庭玉肯定是个例外,他在大队人眼里几乎是“十项全能”的,哪里缺了他,他都能顶替得上。
这不,叶青水刚走到知青点,就听见了谢庭玉醇厚低沉的念书声。
他手捧着一本泛了黄的书,挺直着腰身站着,一丝不苟地念书。自他的身边知青坐成一个圆,里三层外三层地坐得水泄不通。
他念道:“一个人的一生应该是这样度过的:当他回首往事的时候,他不会因为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会因为碌碌无为而羞耻;这样,在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
他稍稍停顿,抬起头来,望着下面乌泱泱的脑袋,那游散的目光仿佛看见了叶青水。
他并没有太诧异,朗读的声音又响起,咬字清晰,字正腔圆,音律极美。
他说:“‘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已经献给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朗朗晴日,清风徐徐飘来,谢庭玉穿着一身的确良的衬衫,脊梁挺得直直地。他沐浴着公社里好学渴求的小孩儿的目光,也承受着有文化的知青景仰的眼神,他在别人眼里仿佛会发光似的。
这种斯文英俊又有钱的男人,真的是少女心的收割机。叶青水看了一眼,年轻姑娘们看谢庭玉的眼神跟狗盯着肉包子似的。
叶青水看了看,兴致不大地走了出去。
在这个年代知识还是很贫瘠的,教育很落后,有很多小孩上不起学就靠周末偶尔来听听知青讲课。而一些文化程度不深的知青呢,也乐意吸取知识,虚心向别人学习。
谢庭玉是把高中念完了的人,懂得很多,属于鹤立鸡群的人物了。叶青水回忆起来,谢庭玉后来是高分考上了重点大学。
叶青水蹲在知青点外边无聊地数着从眼前飞过来的鸟,这样也能从外面听得见他念着主席语录收尾的声音,还有“讲座”落幕后响起的一片片鼓掌声。
下了课了,谢庭玉先走了出来,挑起眉:“你蹲在这里做什么?”
叶青水耸了耸肩,“阿娘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
知青点的知青们不嫌事大的,纷纷往这边凑过来了眼神。
有些女知青瞟了叶青水一眼,方才特意关注了她,见她来了听了没几句很没出息地退了出去。
女知青心下还有些好笑,叶青水这样傻乎乎地守在门口等男人的模样,跟乡下愚昧无知的女人没什么两样。她们不禁可怜起谢知青。
她们之中也有些人替孙玲玉被教训的事情而鸣不平,嘀咕着说:“到底是没念过书的,没见识,刚才谢同志说得多好,她估计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蹲在这里数蚂蚁呢!”
“叶青水呀,你和谢知青结婚那么久了,谢知青给你扫盲没有?一个是满肚子文化知识,一个目不识丁,这可不行。谢知青人那么好,你回头得多向他虚心请教弥补自己的不足。”
“走啦走啦,就你话多!食堂的饭也堵不住你的嘴!”孙玲玉把替自己鸣不平的女友拉了回去,同时冲叶青水投去了一记不屑的眼神。
这种四面八方犹如潮水一般涌来的看热闹、看扁乡下人的目光,叶青水再熟悉不过了,她眼神变得犀利,看向那群女知青。
叶青水摸了摸耳朵,摇摇头说:“走什么走,慢着请留步。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