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中不便休养,温子甫和曹氏安排着,举家回府。
桂老夫人和安氏皆有伤在身,路上谨慎再谨慎,免得触及伤口,再伤身体。
如此一来,少不得“大张旗鼓”,又有临安府昨日上山查案,很快,老夫人婆媳遇险的消息就传开了。
温宴大半夜没有睡,回到熙园里补了觉。
待醒来出了屋子,就见黄嬷嬷坐在廊下,拿着碗给黑檀儿拌饭。
“将就着先吃,等厨房空些了,我去抓两条大些的鱼来。”
黑檀儿叫了声,委委屈屈的。
温宴听着就笑了,问道:“厨房里忙坏了?”
“可不是,各处都忙,”黄嬷嬷道,“二夫人也是脚不沾地,先安顿了老夫人和三夫人,后来忙着应对各家来问候的人。”
温宴蹲下身来,一面揉猫脖子,一面道:“真是来问候的?”
“姑娘明知故问,”黄嬷嬷笑了笑,“听说,有几家明着是问安,背地里都想打听事情,难为二夫人赔笑脸。”
“都是这样的,总有人想看戏,盼着不好,”温宴道,“二叔母没有胆怯吧?”
黄嬷嬷答道:“姑娘给分析得明明白白,她再是虚,也不至于面上露怯。”
“也是。”温宴说完,放开了黑檀儿,往长寿堂去探望桂老夫人。
绕过影壁,温宴迎面瞧见青珠从正屋出来。
青珠是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鬟,平日有安氏在,老夫人很少让她近前。
温宴见她手里拿着只空碗,便问:“祖母醒了?”
“醒了,”青珠道,“刚吃了药。”
温宴进屋,直到床边坐下。
桂老夫人直勾勾看着她,眼神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温宴也不介意。
她们祖孙本就是“面子功夫”,她演到位了就行了。
先关切地唤两声“祖母”,她又转头问刘嬷嬷:“祖母还是不清醒吗?”
“连奴婢几个都不认得。”刘嬷嬷道。
温宴坐了会儿,意思到了,刚准备退出去,外头传来匆忙脚步声,原是温鸢回来了。
温鸢哭成了泪人。
桂老夫人瞪她,突然又笑了,笑得似疯似颠,颇为吓人。
温鸢的眼泪掉得更凶了,她怪老夫人偏心,可见祖母这般,又委实难受。
温宴与刘嬷嬷一道安慰了温鸢一番,又陪着她往畅园走。
温鸢心急,待到母亲床前,见她昏迷模样,刚止住了泪又簌簌往下落。
安氏额头上缠着白布,血迹透出来,映得那张脸越发廖白。
“三妹,”温鸢扣住了温宴的手,压着声儿,问道,“真的是我母亲伤了祖母?”
温宴抿唇:“哪个与你胡说的?”
“外头都这么传,”温鸢抹着泪,“你给我个准话。”
“你不信你母亲?”温宴反问。
温鸢哽声。
她以前不知事,以为祖母和母亲融洽,等自己嫁人了,才慢慢品出味来。
母亲这些年在祖母跟前受了大委屈,只是都一一忍下了。
可忍耐终究是有限度的,尤其是前些天,母亲才发现公中银子不对劲。
银子下落不明,温鸢气,母亲又岂会不气?
气老夫人偏心。
新仇旧恨的……
“信的,”沉思许久,温鸢最终还是道,“我信母亲,我信她不会做那等不顾伦常的恶事。
三妹妹是聪明人,应当看得出我母亲与祖母的关系没有那么好。
你说她胆小也好,懦弱也罢,拿匕首捅人,不是她会做的。
我这个当女儿的没法帮她在祖母跟前舒坦些,可我想证明她是清白的。
她忍了这么多年,不会糊涂的……
可她得醒过来,我盼着她醒过来,她若不醒,清白难证。”
温宴明白温鸢的意思。
面对官府,是与不是,那都不是!
事关侯府名声、子孙们的前程,桂老夫人清醒之后,绝对不会说自家问题。
她能甩得比谁都干净。
府里逼着衙门追凶,没有人证,谁也不能把罪名按到安氏头上。
可安氏不醒,甚至就此亡故,而衙门又迟迟寻不到真凶……
外头就会说,老夫人把行凶的儿媳处置了,伤重不治,多好的由头。
悠悠众口堵不住。
作为女儿,温鸢不想母亲背上那样的罪名。
温宴反握住温鸢的手。
她知父母蒙冤是什么滋味,将心比心,自是晓得温鸢此刻心境。
更何况,有黑檀儿撕咬下来的布料,她清楚安氏清白。
“李知府不尽心,二叔父又是官员、又是苦主,行事不便,”温宴道,“大姐再等几日,会有法子的。”
温鸢领会了:“你是指巡按大人要到了?没有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