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暗暗摇头,人人都知心口要害,然而这要害是有保护的,没有点力气,哪能轻易刺穿。
鲜血从程老爷心口汩汩流出,很快染红了衣衫,他也借着疼痛暂时压下迷药效果,抬手推开程素心。
程老爷急喘口气,脸上满是痛心悔恨,道:“我造下的罪孽,自不会推脱,你要报仇,我们这几条命,你拿去就是。”
他的目光越过程素心,望向继夫人怀里的小儿,眼神顿时柔软下来:“只是当年我心软,放过你,又养你十一年,如今也请你放过浩儿,他是无辜的。”
“心软?”
程素心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亲眼看见你溺死了我尚在襁褓中的庶妹,还让自己与女山贼的女儿占了我妹妹的身份。
你会放过我,不过是周管家说只有我们程家人,才能从京都钱庄里提出我爹爹存下的银钱。
离开京都后,你要借我爹爹的名头行事,为防万一,只能留下我。这些年你对我的试探监视,从未间断。
在镖局走上正轨后,你又卸磨杀驴,杀了周管家,还让无言给你报备我的行踪。”
‘程老爷’慈善的面容龟裂,声音冷酷:“周春那老家伙早该死,我给了他那么好处,他竟然还惦记着你爹,暗暗引导知府怀疑我。
我只是没想到,他一开始就没真心臣服,隐瞒了你看得见的事实。
技不如人,我们兄弟甘拜下风,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国师府是怎么回事?你又是如何说动国师府的?”
云梨斜了眼他,这个‘程老爷’真是老奸巨猾,不停地说要报仇就来、自己甘拜下风,给程素心她已经控制住局面的错觉,其实不过是在拖延时间罢了。
迷药是药效的,山贼出身的‘程老爷’深谙其道,程素心纵心性坚韧,谋划深远,江湖经验还是太少了。
果然,多年压抑,眼看大仇得报,程素心恍似要将心中悲愤一吐为快,也要让山贼们死个明白。
“这些年我借着行善的名头,结交江湖中人,本想有朝一日借他们之力,铲除程家镖局,没想到天要亡你。
我无意中看见有人鬼鬼祟祟,将一个精巧的盒子放在镖车上,好奇之下悄悄查看,竟然是玉念珠。
玉念珠乃稀世至宝,鲜少有人认识,偏偏我幼年因眼瞳异状,性子孤僻,爹爹便寻了各种有趣的玩意儿逗我开心。
玉念珠我虽未亲眼见过,却看过书上的图纸,也听爹爹说起玉念珠在国师府。”
程素心一口气说完,白瞳一转,冷笑着反问:“这是不是天要亡你?”
‘程老爷’不说话,只大口大口喘着气,那把匕首依旧插在他的心口,随着血液的流逝,他的眼神迷离起来,恍似要陷入晕迷。
程素心要倾吐仇恨,自然不会让他晕过去,她端起桌上美酒泼在‘程老爷’伤口上。
凄厉的惨叫响彻夜空,夜风从堂前穿过,地上的人们只觉寒意渗入骨髓。
“前些日子,国师府终于来了江南,我便将沾染异香的的物件放在镖物里,果然引起他们的注意,查到程家头上。
至于你那宝贝女儿,她一贯爱抢我的东西,我不过略施小计,便让她主动抢走为她特意准备的锦帕。”
涉及自己的女儿,‘程老爷’激动起来,艰难地抬起手,指着程素心:“你……你……”
短短须臾,他的手又无力垂下,面上满是苍凉:“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用着你爹的名号吗?你出生富贵,哪里知道我们下层人的苦,若能做好人,谁愿意去做坏人?
我们兄弟在落草为寇前,不是没有想过靠双手养活全家,我们也曾仗着一身武艺开镖局,可是步步艰难。
恶霸勒索、同行欺凌、官府压榨,我们的镖局开张第一单生意就砸了,拿不出巨额赔偿,我们只能落草为寇。
但是,当来到钱江,以你爹的名头开镖局,一切变得那么容易。那些人分明不认识他,但名号一报,恶霸笑脸相迎,同行主动帮忙宣传、求合作,就连官府也肯赏脸,一口一个程老板。”
程素心的白瞳泛起点点血色,冲上去握着匕首,狠狠往下插,怒吼着:“那是我爹爹积累的名声,你杀了他,还顶着他的名号,享受他积累的人脉威望,你该死!”
这时,失去反抗之力的‘程老爷’眼底闪过一抹狠色,迅速伸手掐住了她的脖子,狞笑道:“十一年前我能放了你,十一年后就能杀了你。
哼,不知天高地厚的死丫头,今天当爹的就教导你最后一次,再厉害的迷药长期服用,效果也会大减。”
说话间,他收紧五指,程素心的脸立刻憋得发紫:“老子走南闯北,什么迷药没见识过,这些迷药对老子的效果可是大打折扣!”
一位与‘程老爷’年纪相当的镖师挣扎着做起身,吸着冷气抱怨:“我早就说过这个丫头留不得,斩草要除根,大哥你就是不听。”
砰!
一只茶盏飞出,砸在‘程老爷’的脑门上,他直挺挺倒下去,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