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嘉帝不愿多说,淡淡道:“太子没有大碍,江南旧族被抓了三家,还有两家逃离在外。朕已经下旨,诛他们九族。这点事,母后就不必操心了。”
赵太后见永嘉帝面色难看,不再啰嗦多嘴,立刻令人抱来小皇子。
六皇子才七八个月大,被养得白胖可爱。见了永嘉帝,伸出小手要抱。
永嘉帝烦闷阴郁的心情,顿时轻松了许多,伸手抱过六皇子,笑着拍了拍六皇子的后背。六皇子被拍的舒坦,伸了个小懒腰,口中吐出一个泡泡。
赵太后被逗得直笑:“自从小六抱到寿宁宫来,哀家每天笑的时候都多了。”少不得又要絮叨几句:“以前哀家就想抱个皇子到寿宁宫里养着,偏偏孟妃和皇后都舍不得。”
谁养的孩子和谁亲!
孟妃和乔皇后都只有一个儿子,哪里舍得抱来寿宁宫。永嘉帝随口道:“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母后想养哪一个,只要张口,谁还敢不应。”
赵太后却道:“秦妃就一个儿子,哀家不忍他们骨肉分离。”
至于三皇子五皇子,都出自苏妃的肚子。赵太后素来瞧不上舞姬出身的苏妃,自然不肯抬举苏妃。
一提起几位皇子,永嘉帝不免想到那份卷宗,被压抑着的苦闷伴随着怒气又涌了上来。
“朕自问是个好父亲。”永嘉帝似自言自语,又似在对赵太后诉说:“小六出生得迟,也就罢了。其余五个,朕尽力待他们好,盼着他们兄弟和睦齐心。”
“可瞧瞧他们是怎么回报朕的。这一个个不省心的混账东西,是想把朕气死才甘心。”
赵太后糊涂一辈子,唯有对儿子格外上心。一听这话,顿觉不对:“你是不是有事瞒着哀家?”
永嘉帝看赵太后一眼,到了嘴边的话还是咽了回去。
以赵太后的性子,知道卷宗之事后,定会和秦妃说。秦妃知道了,整个后宫也就都知道了。
事情还没查明白,不说也罢。
永嘉帝故作轻松地说道:“没什么事,朕就是随口那么一说。”然后抱起六皇子举了几下,六皇子被逗得咯咯直乐。
果然还是幼子最可爱最讨喜,比几个混账兄长强多了!
……
这一日过后,江南每日都有奏折送来。
奏折都出自沈侍郎之手,笔迹清俊,既有文采又有力道,如果不看内容,只欣赏书法,真是一大享受。奈何一细看奏折上的内容,就能气得永嘉帝火冒三丈。
奏折皆要呈至朝堂。三皇子李昊和江南钱家勾连,欲置太子于死地一事,永嘉帝便是有心要瞒,也瞒不住了。
事涉天家皇子之争,再看看永嘉帝阴沉难看的脸,便是乔阁老,也识趣地对奏折上那几行触目惊心的字迹视而不见。
消息很快传进了后宫。
“什么?这事竟牵扯到了三皇子?”
延禧宫里,传出孟妃惊愕的声音。
大皇子嗯了一声:“我亲耳所见,岂能有假。”
他一开始也觉得震惊,后来厚着脸皮偷瞄了沈侍郎的奏折几眼,然后心里呵呵笑了半天。
不论此事是真是假,总之,又有大热闹了。
不愧是嫡亲的母子两个,孟妃脸上的幸灾乐祸和大皇子如出一辙:“这三年来,太子和三皇子轮流出京当差,打照面的机会少之又少。皇上自觉自己是个慈父,为了儿子们能一团和气,煞费苦心。瞧瞧现在,闹成这样,也不知皇上是要追查到底,还是要继续和稀泥了。”
大皇子冷笑不已:“这件事已经闹到了明面上。沈侍郎写这样的奏折,分明就是太子授意。太子执意要撕破脸皮,父皇想遮也遮不住了。”
孟妃听着也觉畅快,冷笑一声道:“这件事和你没什么关联,你别上赶着往前凑。你父皇惯爱迁怒于人,你凑得近了,当心一把火烧到你身上。”
大皇子语气淡了下来:“我就是想往前凑,也得有那个机会。父皇时常召四弟伴驾,我这个跛了腿的大皇子,谁稀罕多看一眼。”
这自暴自弃的语气,听得孟妃心酸又恼怒,伸手拍了大皇子一巴掌:“浑说什么。这等话要是传出去,就是心存怨望。你是好日子过多了,成心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大皇子怏怏不乐,半晌才吐出一句:“我倒宁愿父皇叫我过去,臭骂我一顿。”
而不是怜悯地看着他,让他多回府歇着。
他只跛了一条右腿,又不是全身都废了。
孟妃恼怒地白了大皇子一眼:“快些住嘴。整天琢磨这些,还不如想着早日生个儿子。梁氏生不出来,我给你挑两个好的,就是庶子,再生一个也是好的。”
也不知哪一句话触碰到了大皇子的痛处。大皇子忽然恼了,蹦出几个字来:“不必了。”
说完,起身就走了。
孟妃:“……”
大皇子受伤的,怕不仅是右腿吧!不然,为何一提子嗣,就这般反应?倒像是力有不逮恼羞成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