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失眠,辗转反侧。有人已进梦乡,梦入人心。
韩数只觉得自己仿佛穿越了时空,因为她回到了自己的前一世。有人说她死于安眠药过量,法医和警察们在她的房间里来回走动。
而她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早已僵硬。她看到沈书扬站在床前,双眼发滞,整个人像是呆住了。
原来是她死后的场景。
她懒得看沈书扬一眼,就算他痛哭流泪,多半也是喜悦的泪水。高兴终于可以不用违背婆婆的遗嘱,成功摆脱自己。
恐怕他此刻心里想的是,应该娶哪个女人进门,成为新一任沈太太吧。
她看着床上的自己,心里觉得有些怪异。任何一个人看到死去的另一个自己,都会觉得奇怪。可是她的心情很平静,因为她知道这是梦。
很快,她发现自己飘起来,像有什么东西在吸扯着她一样,把她吸出房间。她感觉自己越飘越高,一直飘啊飘啊。
直到飘到南城电子科技大学,看到学校门口那一串字。她心里奇怪着,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到这里来。
不过是白天才到过电科大,难道晚上就会梦到吗?
怪不得别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她飘荡在电科大的校园中,陌生的学生们,陌生的建筑和花草树木,然后她在一幢教学楼的门口看到了前世的公公。
沈孝义好像是刚下课的样子,便被人拦住。
拦住他的人西装革履,戴着金丝眼镜,身量中等。她认出是婆婆生前最信任的洪律师,洪律师拿出一份密封好的文件,交给他。
“这是沈夫人生前委托我保管的东西,沈夫人遗言交待,如果有一天小沈夫人出了事,就让我将文件交给您。”
沈孝义明显愣了一下,迟疑地接过东西。
洪律师离开后,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拆开文件。
她也想看,可是有什么力量阻止着她,她靠近不了。
他一页页地看着,脸色一寸寸地变化着,最后双手跟着抖起来,瘫坐在椅子上。许久之后,他撑着身体站起来,风一样地狂奔出去。
发丝散乱,毫不顾形象。
很难想象,这么一个稳重自持的人,会那样奔跑。
他开着车,车子飙到最高码,一路奔向她的住处。
看到被盖着白布抬出来的她,他摇摇欲坠。不敢置信地上前,抖着手掀开了白布。她平静如睡着的脸现了出来。
她的心刺痛了一下。
他的表情一开始没有起伏,然后他的眼眶慢慢湿润。一开始只有无声的泪水,紧接着他嚎啕大哭伤心欲绝,哭得周围的人都莫名其妙。
她更加奇怪起来,她和这个公公交集很少,不怎么说话。对方怎么会因为自己的死,而伤心难过成这个样子?
可是为什么,她跟着难过起来。她想走近,被一股力量挡着,根本近不到跟前,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她看着他亲自料理她的后事,不肯沈书扬插手。她看着他辞去学校的工作,正式接管沈氏企业。
他看着他和洪律师商议着,把沈书扬从沈家除名。
然后他日夜扑在公司上面,抛却了多年的淡泊,学着和别人一样周旋在客户之间,奔赴在一个又一个的饭局之上。
她觉得好难过,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他是清高的教书匠,和教研工作打了大半辈子的交道,怎么向世俗低了头?
看着他在酒终人散时的形影单只,她好想哭。
一睁眼,她醒了过来,脸上全是泪水。一摸床外边,时律还没有回来。最近他一直忙着她的事情,时居应该是积压了许多的工作。
拿出手机一看,都快一点了。
慢慢清醒过后,更多的是疑惑,她怎么会梦到前世的公公?而且这梦是那么的真实,就像是活生生发生在眼前一样。
猛然,她不知想到什么,翻身坐起来。
如果说她不是做梦,而是看到前世在她死后发生的事情,那么代表着什么?
沈夫人交给沈爸爸的文件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沈爸爸看完文件后就跑去找自己,为什么他看到死去的自己那么难过?
为什么他会和洪律师商议把沈书扬赶出沈家,难道真是因为沈夫人以前的遗嘱?沈书扬是沈家的儿子,没有人会为了一个没有血缘的儿媳把亲生儿子赶出去的。
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她双眼放空,渐渐适应房间内的黑暗。
南城有钱的人家,沈家也是啊。
她和沈书扬是同一年出生的,生日相差三天,她比沈书扬大三天。开始处对象时,沈书扬还开玩笑地说什么女大三抱金砖之类的话。
算起来,出生日子这么近,还真有可能。
会不会她其实是沈家的女儿,而沈书扬是沈家换来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