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慕容星匆匆一面,在他心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慕容星应该是认出他的,只是为了保住他嫡子的身份,才故意错认李卓然,并决然离去。
痴心的母亲!
慕容星是这样。
李婆子亦是这样。
他对她兴不起一丝怨怪。
慕容星已经为她的年少冲动付出了代价,也承担了责任:她替李家生了儿子,又将儿子送到李家,此后销声匿迹、终身未嫁,她对得起李清阳;留子去母,她也对得起郭氏;为了不给慕容家蒙羞,她远赴海外,替慕容家经营海外生意,用自己的行为承担了所有后果。
可是李清阳呢?无论他怎么做,左右都对不起发妻和慕容星,也无法补偿这两个女人。
李卓航不知该怎么办。
慕容星是生母,他能不理吗?
若理会,又觉得对不起嫡母。
再说,这件事对他的名声实在是个打击。
慕容星若是父亲的妾,哪怕是李家丫头也好,他养在郭氏膝下都说得通,然慕容星什么都不是,他就是个私生子!
他还怕有人借此兴风作浪。
静室外,听说老爷进来了、忙赶来的江玉真止住脚步,听见李卓航愤怒不甘的话“既知道没有结果,就该放手,看着她儿女绕膝,才是对她的关爱和保护。”江玉真怔怔地呆立半晌,没有进屋,转身走了。
少时,李菡瑶进来了。
“爹爹。”她刻意笑脸,叫他。
“你,怎么来了?”李卓航木然问。
“我来看爹爹呀。爹爹,你别生气了。我已经罚了王妈妈一年的月银,还罚她抄十遍《金刚经》给祖母上供。”李菡瑶宣布自己的处置,希望爹爹释然。
李卓航瞅着女儿,心好痛!
这件事是罚王妈妈能了的吗?
他现在很脆弱,就像母亲去世那天晚上,忍不住要向女儿寻慰藉,于是他问:“瑶儿,你说爹爹该怎办?”
李菡瑶听了很振奋——
她不就是来替爹爹分忧的么!
她很肯定地道:“把慕容居士找回来呀。”
李卓航重复道:“找回来?”
李菡瑶道:“对。一个人怎能不认亲娘呢。祖母亲口交代王妈妈,说只要慕容居士回来了,就告诉爹爹这件事。所以,爹爹不用担心祖母会生气。”
李卓航愣愣地看着女儿,觉得自己被名利蒙蔽了心智,以至于方寸大乱,竟还不如一个小孩子通透。
这件事已经闹开了,慕容星名声大损,难道自己要躲在嫡子的身份下,眼睁睁地看着李卓然冒充她的儿子?这不仅有背人伦,还有负嫡母的教导。
“爹爹,爹爹。”
李菡瑶见他发呆,忙叫他。
李卓航道:“嗯?”
李菡瑶道:“爹爹叫墨管家去找慕容居士。”
虽然慕容星是爹爹的亲娘,可是她并不知该如何称呼慕容星,索性就跟着别人叫“居士”了。
李卓航深吸一口气,道:“好。”
一刻钟后,墨老管家、墨管家和王妈妈都被叫到正院上房,李卓航命王妈妈将事情经过又说了一遍。
墨家父子惊得瞠目结舌。
墨老管家指着王妈妈跺脚道:“糊涂啊!你当时就该说的,怎能让她认李卓然为儿子?”
王妈妈这回不敢吭声了。
李卓航淡淡道:“王妈妈自作主张,姑娘已经罚过她了。墨管家,你即刻启程去云州,接慕容居士。”
墨老管家道:“恐怕居士不会来。”
李卓航默然,良久道:“她不来,我不能不去接。”
这也是他为难的地方。
哪怕是皇帝,若非正宫所出,登基后也可以追封生母;可是他,却不能替父亲纳妾。
慕容星也不愿为妾!
无名无分的,她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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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园子西北角有座院子,李卓然将家族宗祠分祠建在这里,不归乡时,逢年过节就在这里祭祖。
前些日子,李卓航命人将分祠的西厢房重新修缮,添加了坚固的铁门和铁窗,内室槅扇前,更铸造了小儿手臂粗的铁栅栏,然后将李卓然关了进去。
虽是幽禁,屋里设施一应俱全,每天的饮食也有专人送来,有肉有菜有汤,除了不能离开西厢,李卓航并未苛待李卓然,至少比蹲大牢强百倍。
这天下午,李卓航夫妻带着李菡瑶、甄氏、李天华来到分祠。一进院门,李菡瑶便耸耸小琼鼻——什么味儿,这么臭?抬手就捂住了口鼻。
等进了西厢内室,她傻眼了。
狗窝也比这里强!
她不知道,李卓然生在穷家却是个富贵命,小时候被爹娘捧在手心,没吃一点苦;长大后娶了甄氏,甄氏日夜伺候他,同样没吃一点苦;前年一到徽州城,就买了个丫鬟暖床并伺候他,过着逍遥快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