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晖!”
“弟弟!”
两声惊呼,一远一近。
远处的是欧阳太太。
近处的是欧阳薇薇。
欧阳静晖右臂中箭,却满脸倔强地看着聚风堂那边,仿佛在告诉母亲:“你要杀姐姐,先杀了我!”
聚风堂,本是好名字。
可惜,刘老爷给那屋子起这名字,却是为了一段俗而又俗的心思:是为了聚风水、敛财气。这别苑内还有一处“聚水堂”,与“聚风堂”相呼应。
“聚再多的财气也没用,欧阳家今夜要败落了!”原来那箭上有毒,欧阳静晖感到头晕目眩,却死死将欧阳薇薇护在身后,而鲍妈妈则挡在欧阳薇薇的后方。
※
五桥村观音庙,庙前矗立着一棵千年的银杏树,庞大的树冠遮天蔽日,新发的叶片清新嫩绿。再过几天就是二月十九——观音会,近日庙里的香客人流激增,将这四进的乡野村庙挤得满满当当,各院都是人。
在一间静室内,忠义公世孙方勉和二太爷方无莫被四五个龙影卫堵住了,静室外也散布着香客打扮的龙隐卫,方丈等几个僧人则被软禁在偏殿。
方无莫连续辗转奔波,原本鹤发童颜的相貌现在看上去有些清癯,但精神和气势不减分毫。
方勉今年十五岁,骤逢家变、连日逃亡,使得他从矜贵的世家少爷迅速蜕变成乡野小子。
领头的龙隐卫叫龙四,四十多岁。
龙四盯着端坐在蒲团上的老人,又扫一眼坐在他身边的少年,眼神不屑中带着杀机,冷冷道:“任你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逃过皇家龙隐卫的追杀。”
方无莫眼皮一掀,轻笑道:“皇家?大靖还有皇家吗?”
龙四眼中戾气一闪,道:“皇族血脉众多,得天庇佑,岂是你等乱党可以灭得了!皇上没了,自有其他皇族登基。不管谁登基,方家都要被灭九族!”
方无莫叹道:“真是愚忠。”
只说了这一句便垂眸。
似乎不屑再与龙四争辩。
龙四被老人淡然的神情撩拨的气怒不已,觉得一枪射死他太便宜了,定要击溃他心志,让他悔恨难受,才能解心头之恨,才能告慰皇上在天之灵。
他严厉道:“我等忠心,岂是你这乱臣贼子能领会!方家受两代先帝隆恩,得封忠义公,而今忠义何在?别说皇上没错,便是真错了,自古‘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忠义公辜负皇恩,与王亨梁心铭勾结,竟敢违抗圣旨,死有余辜!龙隐卫但凡接受皇命,不死不休。”
方无莫似乎被他这话触动,又掀开眼皮,看着他赞道:“好忠心。”不过口气略带揶揄。顿了下,他又关切地问:“你可认得字?可学过历史?”
龙四警惕道:“学过又怎样?”
方无莫道:“若学过,你就该记得永平年末,永平帝也是这般猜忌白虎王和玄武王,眼看大靖将乱,是英武帝当机立断,发动皇城兵变,夺权登基。英武帝登基后,重用并安抚白虎王和玄武王,将大靖推向鼎盛。”
龙四不语,看他舌灿莲花。
方无莫继续道:“顺昌年间,有奸佞指证我方家与玄武王勾结,为玄武王提供军费养兵,顺昌帝不肯让忠臣蒙冤,举轻若重,明辨是非,才令国祚延续。
“还有先帝靖康帝,对梁心铭女扮男装的处置同样以江山社稷为重,而非帝王权威……
“这些帝王之所以流芳百世,为后世敬仰,因为他们都‘亲贤臣、远小人’,明辩是非,弘扬正气,所以他们兴盛了大靖。像你等这样,为了维护帝王权威,不问皂白对忠臣良将横加迫害,大靖岂能不亡?大靖就是亡在吕畅和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手上。可笑可叹!”
龙四终于老羞成怒。
他若真是个无知的武夫也罢了,然他也出身世家,受过良好教导;方无莫说的又浅显易懂,活生生的以史为鉴,令他无法忽视,倍感难堪和羞辱。
可是,他能认输吗?
当然不能。
况且他不觉自己有错。
于是他冷笑道:“还真是舌灿莲花!不过这没用,等将你们这些乱臣贼子都绳之以法,天下就清净了,江山社稷也稳了。到时候,史书一样会记载今日之事,说我等铲除乱党,力挽狂澜,救民于水火……”
方无莫一笑垂眸,仿佛觉得他不可理喻,与他白说了刚才那些话,是对牛弹琴、夏虫不可语冰。
方勉更是噗嗤笑出声来。
这有些失态,不够冷静。
可他实在忍不住啊!
之前他们收到京城消息,说昏君自戕,朝堂百官群龙无首,照理说京城应该陷入混乱才对,然事实却出人意料,王壑和张谨言居然控制了局面,京城比昏君活着时还要安定清明,也不知他们怎么做到的。鸽子传信力求简洁,无法细说缘由,所以方勉好奇极了。这是他父亲——忠义公世子方逸安传来的消息,京城忠义公府已经平反了。
二太爷说,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