聿真记得她,忙招手叫:“这位大嫂,可是报了名了?”
谭嫂子见美男叫她,忙小跑过来,“公子叫我?”
聿真笑道:“是我叫嫂子。——那里边吵吵什么呢?”
谭嫂子先给李菡瑶行礼,说“皇上万福”。
李菡瑶抬手道:“谭嫂子快别多礼。朕从前就觉得谭嫂子是个贤惠有盘算的女子,果然不错。第一个给儿女报名,将来他们成才,全都是你夫妇的功劳。谭大哥更有远见,竟不重男轻女,将来享福的日子在后头呢。”
谭嫂子男人本来还因为女皇夸媳妇没夸自己不自在呢,谁知月皇给他的评价更高,笑得合不拢嘴,谦虚说“做爹娘的都巴望着儿女好,这有什么”云云。
李菡瑶微笑道:“这就很不容易了,这世上,并不是所有的爹娘都如你们这般想。”
谭嫂子如遇知音,拍腿笑道:“可不是!有那样人家,亲生的女儿都作践,比捡来的都不如;不是亲生的就更不像样了,比畜生都不如。就说我们那条街上有一家——”她说话时左顾右盼,一扭头看见聿真,顿时想起他刚才问自己的问题,本来自己要回的,因忍不住嘴痒接了月皇的话,把他丢在一边不理了,这不好,忙话头一转,歉意道——“公子问里边为什么吵吵。是魏夫子,说学生要住在书院,十日一休。有人就不乐意了,说她女儿晚上要回家喂猪;还有人说她女儿要煮饭洗衣裳、伺候婆婆,她那女儿才六岁……”
周围人愣了下,一阵唏嘘。
只有李菡瑶见怪不怪。
聿真笑问:“那大嫂和大哥怎没吵?”
谭嫂子高声道:“吵什么!有什么可吵吵的?月皇花那么多银子在娃儿身上,难不成是银子多了没处使?”
不等人回,她自己答道:“那是为了教孩子成才!住在书院才好呢,管教严厉些,娃儿们也不敢偷懒,不然白天学几个字,晚上一撂手,转头就忘光了。那婆娘眼皮子浅,一头心思巴望着她家丫头给她挣月银和米粮,一头心思又想着等这丫头放学回家干这干那,上学做家务两不耽误。想两头都顾着,只顾贪心,也不怕将来什么都捞不着!”
聿真赞道:“还是大嫂想得明白。”
月皇笑吟吟道:“朕就说嫂子是明白人。”
谭嫂子得了夸赞,喜得合不拢嘴,把她一双儿女往前一推,教训道:“你俩给我记好了:进去要用功。家里面,娘和你们爹辛苦些,只要你们争气,再苦再累我们也甘愿。也不指望你们能像鄢相和落相那般出息——他们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比不了——娘只要你们能认得几个字,能写会算,将来成家立业,不做睁眼瞎就行。”
这话看似说给孩子听的,其实说给周围人听的。
两个孩子虽害羞,却信心十足地答应了。
谭嫂子朴实的愿望,令人刮目相看。
孔夫子和何陋对视一眼,都觉得心情沉重。
孔夫子轻笑道:“老夫大概明白了,月皇想用三年的工夫,培养一批人救急,故而令学生住在书院,严加管教。然,‘一年之计,莫如树谷;十年之计,莫如树木;终身之计,莫如树人。’三年的时间,够做什么?”
何陋也笑道:“月皇天纵奇才,李家豪富,江南王满腹经纶,还请了不知多少名师,天资、物资和师资集于一身,成就今天的才学,也不止三年罢?”
周昌接道:“正是。市井百姓,生活艰难,不肯让儿女住在书院,也是不得已,希望他们能帮家里一把。月皇勒令他们住在书院,眼下他们贪图小利,或可遵循,三年后呢?没了这丰厚的优待,能留下几人?”
李菡瑶笑吟吟道:“诸位说的都在理。但朕行事:从不落无用之棋子,不做赔钱的买卖,不打无准备的战役。今天能留下他们,三年后当然也能留下他们,甚至吸引更多的孩子来上学读书,尤其是女孩儿。”
周昌忙问:“如何留下他们?”
李菡瑶神秘道:“这个,无可奉告。三年后自知。”
黄修瞅了周昌一眼,“告诉你了,你们好回去想对策,明日再来使诡计?你好大的脸!”
周昌气道:“谁使诡计了?”
黄修道:“不使诡计你们来做什么的?一个个饱读诗书,却在这大放厥词,阻人送女入学,手段下流!”
周昌抖着手指他,“你……你这老匹夫!你又好到哪里去?你原先不也反对月皇,发现她是你弟子,你才有了私心,墙头草似的,又改为支持她了。”
黄修道:“老夫那都是被你们蒙骗的。”
两人吵了起来。
李菡瑶忙劝止,不给他们分说的机会,高声叫:“听琴。”
周昌黄修不知她要做什么,忙住了嘴。
听琴道:“在。”
李菡瑶道:“你去跑一趟。”
听琴道:“是。”
于是往东西两院去传话,对吵嚷的百姓道:诸位送孩子来书院,原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月皇肯下血本培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