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黄骠马被拴在哪里,他们才在心中暗想这奇怪的大都督终于进了门。
深夜,汉中城。
数盏油灯映照得室内灯火通明,两人相对而坐,一个柳绍宗,一个则是瑞王朱常浩。
柳绍宗偷摸着看看瑞王,原本颇有福态的他,现今双颊间竟然微有些凹陷,眼眶处暗纹遍布,不用说也知,定是爱女蒙难给他带来了太大的心理压力。
“王爷……”柳绍宗吁着气说话,深怕声音太大,刺激到本就有些衰弱的瑞王,“这次的机会绝不能错过。”
瑞王抬起双眼,眼里尽是忧愁与疲惫,却没说话。
“现在的局势王爷想必也知道,略阳的官军新败不久,北面洪总督亦无暇南顾,他赵贼挟数万之众,实已稳控汉中周遭。你我再想以力夺回郡主,只怕成功之数微乎其微。”柳绍宗其实有点急,上一次眼看大功在望,却给人搅黄了,惹了一身骚,丢功又丢人,这次一雪前耻的机会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彼既有和谈之意,我等何不顺势而为?”言及此处,面转愤愤,“且孙显祖那老狗臂膀尽折,再也无法从中作梗了。”他从一早就认定,前番的失利,就是孙显祖下的绊子。
瑞王依然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算是对柳绍宗的回应。
“赵贼的要求不算过分,钱财乃身外之物,郡主千金之躯才是最要紧的。”柳绍宗唾沫横飞,“其中轻重,王爷必然掂量得出来。”
瑞王敛声良久,这时方道:“你适才说,赵贼提出什么要求?”他的声音绵软无力,毫无中气可言,虚弱之态尽显。这也怪不得他,华清自小是他的掌上明珠,他恨不得给她世间最好的一切,而且之前他一直谋划着该给宝贝女儿找个什么样的如意郎君,这一场风波,算是让他原先的美好计划与愿景,登时幻灭,心理上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这还不算,因为华清这事,他的原配夫人,华清的亲生母亲一病不起。瑞王崇佛不好女色,与原配感情笃深,这些时日,为了照料王妃亦是费尽了心思精力。府内外的诸多业务,也都因赵营掐断了交通而陷入停滞乃至于危机。重重压下,由不得他还能心广体胖。
柳绍宗等到了重点,正正身子道:“赵贼要米粮一万石。”他说罢,觉察到瑞王的眼皮瞬间一跳,有些担忧,试探问了声,“王爷,这数目……”
对仓储巨万,钱粮阜如山积的瑞王来说,一万石的粮食还是出得起的,即便这数目已经几乎相当于江淮等地一些县城的仓禀储量,但为了换回心爱的女儿,他也不会眨一下眼睛。他担心的,不是这个。
“除此之外,还有一项。”瑞王重抬眼皮,提醒柳绍宗。
柳绍宗“哦哦”两声,旋即说道:“赵贼说他营中有灾民三千,要一并发入城中。”
“岂有此理!”刚才还是病恹恹姿态的瑞王突如其来叫起来,把柳绍宗惊了一跳,“这赵贼当真是得寸进尺,什么灾民,本王看,分明是三千刁民!让这些人进了城,我瑞藩还有安生日子过吗?”
柳绍宗看着瑞王忿忿不平的模样,对他的过激反应不太理解,过了小一会儿,瑞王逐渐平复下来,瞥他一眼道:“这件事,绝不能让刘大人知道。”
听闻“刘大人”三个字,柳绍宗的眼前立马浮现出刘宇扬一板一眼的严正模样,随后,他猛然想通了瑞王愤怒的原因:汉中城的官储兵粮早在数月前就已经告急,全凭着瑞王拿出府藏支持,才得以延续。所以,让那三千人入城,实际上就是凭空给瑞王塞了三千张吃饭的嘴。瑞藩素以崇佛善布著称,瑞王碍于名声,不可能无动于衷任由那些人流离失所、饿死冻死,即便控制额度,长期下去,付出巨大在所难免。到那时候,瑞藩需要承受的代价,绝不仅仅是一万石粮食可以比拟的了。
这是瑞王担心的关键,瑞藩家底再厚,也无法长期供应现有的全城兵士,更别提再来三千人了。而之所以不能让刘宇扬知道这件事,主要是怕这个悲天悯人、一身责任感的官员,会不顾一切将这三千人收纳进来——钱粮毕竟不是出在他身上,他动动嘴皮子做个好人清官,最终肉痛的还是瑞藩。
想透这一节,柳绍宗不禁着急起来,瑞王若不同意,那么这立功的大好机会,怕又是要黄。他柳绍宗不过是个出力的,真正有筹码能拍板的,还是瑞王。
“王爷,请三思,真的要因为那三千人而放弃这救回郡主的良机吗?”
“唔……”瑞王也很纠结,保养得宜而显得白净滑腻的脸庞也在这时候蹙起了无数皱纹。一方面是瑞藩的家业,一方面是自己的亲身女儿,他着实两难。他甚至后悔自己生有一个女儿。
“若是能让赵贼在三千人的数目上做让步,我愿意接受……一千人吧。”瑞王深思熟虑后,略带些期盼的对柳绍宗说道。
柳绍宗摇摇头,失望道:“赵贼的人说了,条件就搁在这里,一万石粮食,半点不得少;三千人,一人不得克扣。否则一切免谈。”这是赵当世特意嘱咐过庞劲明的,赵营已经处在抉择的风口浪尖上,最忌讳的就是来来去去的谈判徒耗时间。所以,赵营的态度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