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钱巽的命令。他转头看了一眼陈氏,道:“王后免礼,大臣们都走了,你随意找地方坐,我马上就写完。”
他说罢伸手挠了一下脑门,琢磨那四轮马车究竟是怎么回事,不过一时间也想不出来。总之他在大明朝没见过四个轮子的马车。
朱高煦写完了东西,稍微吹了几下纸面,便递给曹福道:“这些琐碎的事,朕想到就得马上办了,不然转头可能会忘掉。”
曹福双手接过圣旨,说道:“奴婢即刻送去守御司南署。”
朱高煦将笔搁在砚台上,转头看时,见陈氏正在打量着自己。她见朱高煦转头,有点惊慌地立刻避开了目光。
“臣妾最近听人说起,圣上要北征蒙古了?”陈氏轻声问道。
朱高煦沉吟片刻,点了点头道:“不过朝廷的重心,并不会完全向北方转移;交趾的事,我不会放弃,王后稍安勿躁。”
他顿了顿,一边思索,一边说道:“‘伐罪之役’爆发后,我父皇的一些大事进行到一半;本是势在必行的大事,我若不继续办下去,便会前功尽弃。
且在战争期间,朝廷权威衰弱;战火未波及北方,以至北方人心浮动,胡虏亦藐视我朝。此时王师北征,确有必要。只有震慑住胡虏、以及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朝廷才能暂且稳定北边局面,让朕有时间从容布局大事……”
这时朱高煦察觉、陈氏一直在瞧着自己,似乎很认真地倾听着、又似乎没听他说的内容。她的脸上隐隐带着一丝笑容,好像很喜欢听朱高煦叙述似的。
朱高煦便住嘴停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陈氏的神情有点异样,忽然说道:“臣妾等着复国,等了多年。偶尔会有一种想法,陈朝已经覆亡了,如果再也不能复国……或许也挺好。”
朱高煦听罢愣了一下,他瞧陈氏的脸时,见她也直视着自己。俩人有点紧张地对视了一会儿,大殿上一阵沉默。她那眼窝稍深、略带异域风情的美丽脸上,似乎夹杂着冲动、恍惚、迷离的神情。
不能复国、挺好?
朱高煦很快想到后半句:这样一来,陈氏流亡明朝京师,无处可去,就可以一直留在宫中了?
他没有马上回应陈氏。毕竟这个美妇,不仅仅是个漂亮女人那么简单;朱高煦谋划这件事的初衷,就是想在安南国扶植一个代理人,整件事已经长达十年了!若要在一瞬间就放弃,朱高煦没法那么冲动。
他一想到更远、更多的考虑,眼神便有点闪烁起来。
陈氏忽然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只是随口一说,圣上不必当真。”
朱高煦不动声色道:“咱们之间说好的一些事,并不算轻巧,王后还是要当真的。你须得多加考虑、下定决心,切勿左右徘徊。”
“圣上说得是。”陈氏轻轻叹了一声。
大殿上再度安静。朱高煦也没做别的事,他的目光从陈氏脸上挪开,将身体向椅子的靠背上微微仰靠,眼睛便看到了大殿的房顶。他盯着上面,却仿佛没看任何东西,而是思量着与屋顶毫无关系的事。
陈氏的声音道:“圣上已贵为皇帝,拥有了所有东西。可臣妾每次见到圣上,却总觉得您还有别的期望、并在为之尽力?”
朱高煦坐正了身体,转头道:“人类哪有那么容易满足的?”
陈氏笑了一下。她打量了朱高煦两眼,又轻叹了一声道:“绸缎果然还是中国之地的好,圣上这身龙袍,看着真是十分平整精细。”
朱高煦顺着她的话题道:“朕听说波斯国、帖木儿国等地的胡商,到交趾占城贸易,购置丝绸时、更愿意出高价买产自大明的丝绸?”
陈氏轻声道:“确是如此,圣上明察秋毫。”
朱高煦一边与她说着话,一边用不经意的眼神瞧着陈氏凹|凸有致的身段。他觉得气氛十分微妙,就好像水面的蜻蜓一般,一会儿试探着靠近、一会儿又飞到了空中。若即若离,大抵就是这样的感觉罢。
或因两个人,各自想要的东西不一样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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