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渝这一次是做好了吃苦的准备,因此进入郧阳以后,连郧县都没有进去,直接撇开了郭崇,带着自己的人马,开始诸县走访。
郧阳府的府治位于郧县,除此外还有竹山、房县、竹溪、保康以及郧西五县,宁渝过郧县而不入,直奔郧西而去,这让随行的警卫营营长宁四疑惑不解,遂问道:“少将军,这郧县就在近前了,怎么不去看看?”
宁渝笑了笑,耐心解释道:“郧县作为勋阳的府治,想必是诸县当中发展最好的,那就没必要先去看了,等看完下面五县,再看看郧县,恐怕感觉又不一样了。”
宁四嘿嘿一笑,“原来少将军就像吃那甘蔗似的,先从苦的一头开始吃,吃到后面就越吃越甜了,这下小的可是明白了。”
宁渝有些哭笑不得,宁四这番话说得虽然粗浅,可毕竟也是这么回事。不过在宁渝的设想当中,还有一点,那就是巡视五县能够更清楚的认识到目前的勋阳府,而郧县的发展情况恐怕会使得他一叶障目。
二月初春,气温逐渐在回升,士兵们感觉手脚都暖和了几分,虽然道路有些艰险,可行起军也更快一些,不过一天的功夫,便赶到了郧西。
到了郧西之后,宁渝的眉头这才紧紧皱了起来,因为形势比他想象的还要严峻,整个郧西县城里,尽是一些草屋棚子,大量的流民就在此地聚集,艰难求生。
这些流民见到宁渝等人,慌不迭跪倒在地,一个个面有菜色,从他们褴褛的衣裳可以清晰地看出他们瘦弱的身躯,一些孩童持着树枝站在远处,没有打闹嬉戏,只是一脸畏惧地望着宁渝等人,这里已经很少有外人会来了。
望着这些人,宁渝头一次感觉自己有些无力,他有很多话想说,可是说了又能如何呢?面对这样的情形,说什么都已经没有用了,他们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土地,实实在在的粮食,实实在在的肚皮。
而这些正是目前的宁渝所无法提供的,当然宁渝也可以不闻不问,就像清廷的官吏一样,将这些人的生死暂时抛之脑后,只要不出乱子就行,可是真的行吗?根据原来宁渝的回忆,再过个几十年,这里所爆发的一场震动天下的流民起义,将会对清廷造成一次严重的打击。
如果宁渝没有处理好这里的灾情和流民,到时候这股力量打击的自然就是复汉军自己了。唯有给他们一口饭吃,才能改变这样的局面。
宁渝正在思考时,前方却突然出现了一阵骚乱,惹得身边的侍卫都是一阵紧张,许多人都在议论纷纷,还有意无意将眼神瞟了过来,这倒让宁渝有些疑惑,便不由得走上前去,看见一个老汉正在鞭打一名少年。
少年衣着褴褛,身上虽然也是伤痕累累,可脸色却坚毅如铁,压根就没有哼上一声,随着鞭子不断落在了少年身上,打出一条条血痕,反倒是身旁围观众人一个劲地劝阻着老汉,让其手下留情。
那老汉却也是丝毫不顾,一下却比一下打得更狠,嘴里念叨着:“娃儿,这是你的命勒!你莫要怪我老汉勒!”
少年终于承受不住,在老汉的鞭打下昏了过去,只是昏倒前还下意识护住了身后之人,那是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少女,年龄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她看向众人的眼神里,充满了畏惧的色彩。
老汉终于停下了鞭子,望人群里梭巡了一遍,随后又将目光聚集在宁渝身上,往宁渝旁走了几步,然后直接跪了下去,将额头抵在了地上,磕出了几道红印子。
“求少爷活命啊!老头子实在是没有办法了!若非还有半点希望,老头子又岂会卖掉自家的细女子?”老汉一边说着,一边涕泪横流,看上去倒显得几分可怜与几分可气。
宁渝心里大概已经明白了几分,恐怕又是一出卖儿卖女的惨事,深深叹了口气,道:“你想让我如何救你?”
听到宁渝语气里的缓和之意,老汉大喜,一把将身后的小少女推了过来,高声道:“少爷,我就把她卖给您吧,只求您赐下几两银子,有个饭吃就行了,老汉就感念您的大恩大德了!”
乱世人不如盛世犬,可这里的百姓,却几乎没有过上几日好日子。
宁渝心里微微一紧,下意识用手指指向了少年,“那他呢?”
却不料老汉一阵紧张,将那晕倒的少年揽在怀里,也不敢触怒宁渝,只是低声道:“他不卖的,他不卖的。”
这番厚此薄彼的做法,却让宁渝有几分恼火,“哼,卖女养儿,你倒是打得好算盘!”
不过老汉这番行为却得到了周旁许多人的理解,有的说什么‘养儿到时候还能送终’,还有的说‘传宗接代’云云,浑然不顾小少女呆滞的眼神和惊恐的神情。
老汉却一脸悲痛,坐地大声嚎哭了起来,将这过去的往事,揉进了胸膛里,然后一五一十道了出来,
原来那少年本是他大哥的儿子,后来一家人都给饿死了,就剩下这个娃,从此就跟着老汉讨生活。可是这两年年馑差,都没有粮食吃了,老汉不愿辜负大哥所托,便想着将自家的小女卖掉,养活这个少年。
这一番话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