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天气,这雨下起来却是阴冷无比,稀稀疏疏的小雨逐渐越下越大,将宁渝眼前的视线彻底遮住了,只能看到这灰蒙蒙的天。
这是宁渝目前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因为一旦下雨,会大大延缓大军目前的行进速度,一天的路程,很难在预定的时间抵达,特别是那些沉重的火炮,在泥泞的道路上简直像铁乌龟一样,难以动弹。
程之恩忧心忡忡过来禀告:“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下来,我军恐怕无法在预定时间抵达仙桃镇了。关键是,在这种雨天里,清军若是发起进攻,我军恐怕难以有效应对。”
宁渝只是望着那看似就在眼前的仙桃镇,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这个时候,无论做什么其实都已经来不及了。
仙桃镇。
董策在阵前已经站了许久,他望着这连绵的细雨,心里期盼着老天爷开开眼,千万不要下到明天,清军不擅夜战,晚上也无法举起火把来攻,若是到了明日天亮后,还在下雨的话,清军若是脑子不傻,肯定会找机会攻过来。
此时营中不少人都已经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有的人认为需要撤退,反正白天的战斗已经取得了了不得的成果,就算撤了也是大功一件;有的人认为则还能坚守,而且此地易守难攻,若是撤退让给清军,回头还是需要攻回来,到时候损伤同样很惨重。
这些讨论若是私下说说也就罢了,可是已经有连长向董策反映这些问题,说明了一点问题,很多士兵确实有着撤退的想法——他们也都是人,也会怕死,不下雨的天气有铁丝网和手榴弹,还有排枪,可是在下雨天,手榴弹肯定是没法再用了,清军若是攻上来肉搏,那真的要刀对刀枪对枪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着,雨势却丝毫未见变小,无论是清军还是复汉军,都等待着天亮,决定两军命运的时刻就会到来。
次日清晨,天空里布满了阴云,雨依然在下,而清军的队列已经缓缓出现在复汉军的眼中,这一次上阵的清军依然是绿营,不过八旗军们似乎也有些按捺不住。
王文焕已经意识到,这一次堪称是绝佳的机会,如果没有把握住,那么想要战胜对面的几百复汉军士兵,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
上千名清军持着刀剑盾牌缓缓向前,这次虽然没有炮火的掩护,可是清军的势头却明显更加振奋了许多,复汉军士兵们则明显有着几分紧张,他们的火枪和手榴弹已经无法再使用了,除了手里的刺刀,已经别无他法。
“诸位,今日一战,我军当以抱定牺牲一切之精神为要,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董策拔出腰间的刺刀,剩下的复汉军士兵们心知已经难以再退,就算此刻转身逃跑,也难以在这个雨天逃过清军的追杀,唯有一战,方才有一线生机。
很多人其实都不太理解董策,也难以理解这些复汉军士兵的想法,他们完全是可以在下雨初始时逃走的,在战后很多人包括宁渝也问过董策的想法。
这个从雏鹰营成立之初就决意奉献一切的少年,其实思考了一夜之后,明白了自身存在的意义,那就是帮助营座将清廷给推翻掉。
哪怕他们都死在了这里,可是复汉军是不会灭亡的,终究有一天,复汉军会打到紫禁城,将汉家江山夺回来,而他董策,依将成为这关键一件的关键人物,从而留名青史。这就是董策的想法,并不纯粹。
恒瑞在阵前握着千里镜,隔着重重雨幕,都能感受到对面那股子士气,不由得赞叹道:“虽然这些人都是不知死活的逆贼,可这种勇气精神,是如今的八旗勇士也少有的。”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出来,那就是想当年,八旗入关时也是这番勇武。
三百步,
两百步,
一百步,
清军士卒终于逐渐接近了复汉军,他们想要把这道该死的铁丝网给搬开,可是却发现无论是刀砍还是斧劈,都显得很费力。
而复汉军士兵们也开始用刺刀去捅清军士兵,双方在铁丝网前构成了一道血幕,不断有人倒下,还有人在逐渐接替,终于倒下的尸体将铁丝网给盖了起来,而剩余的清军也开始迈过铁丝网,向着复汉军士兵发起了冲击。
董策阴沉着脸望着天空的雨幕,他在祈祷老天爷能够开眼,赶快停雨吧!
红色的浪潮与灰色的浪潮交织在一起,发出了一次又一次的碰撞,不过所幸的是,相对于长期不训练的绿营兵,每日里操练的复汉军在白刃格斗方面更善于配合,也更为坚韧,鲜血融合在雨幕之中,让整个天地都如同蒙上了一层血色。
“打不动了!撤吧!”清军士卒发出了绝望的哀嚎,他们已经倒下了足足三百多人,而对面的复汉军也倒下了一百多人,可是这些伤亡已经让清军难以承受了。
一些守备和游击在后面督战,手里持着钢刀,已经接连砍下了七八个溃逃绿营兵的脑袋,让他们明白,若是再攻不上去,死的是他们自己。
随着雨势的减小,仙桃镇上已经铺满了层层叠叠的尸体,而雨势也开始渐渐变小,清军已经派出了几次的援军,可就是难以突破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