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廷玉跪在地上,额头上的汗水已经分不清是热的还是冷的,只是心里却有些发慌,战战兢兢道:“臣以为,当下绿营所依赖者已深,若是贸然触及,恐怕会给楚逆机会。”
康熙沉默了,他没有再发火,只是透着帘子注视着外面跪伏的张廷玉,这目光仿佛是实质一般,让张廷玉浑身有些不自在,不由得将额头贴在地面贴得更紧密了。
“朕知道了,继续念吧。”康熙没有继续为难这个早已被放进自己夹带的大臣,这是给大清后继之君留的大才,在他还没有成长起来,多少得护着点。
张廷玉这才将额头微微抬高了几分,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忐忑念道。
“闽浙总督满保上奏事折,逆匪朱一贵自称乃前明子孙,要反清复明光复故国,如今挟民三十万众,似乎有明郑时遗留的一些人投奔,还发布了檄文.....”
康熙皇帝似乎已经收拾了心态,对这朱一贵反而没那么上心,只是轻轻唔了一声,然后道:“不妨念念,看看朕的天下里还有多少贼子!”
张廷玉手有些微微发抖,他挤出了几滴眼泪,“臣实在不忍看这些大逆不道之文字,亦不敢有辱圣听。”
“念!”
张廷玉无奈,只好捧起檄文,念道:“在昔胡元猾夏,窃号神州,秽德彰闻,毒逋四海。我太祖高皇帝提剑而起,群士景从,以恢复区宇,日月重光,传之万夕。逆闯不道,弄兵潢池,震动京师......”
“夫盛衰者时也,强弱者势也,成败者人也,兴亡者天也。古人有言,炎炎之火,可焚昆冈。是以夏后一成,能复故国,楚人三户,足以亡秦;况以中国之大,人民之众,忠臣义士之眷怀本......而谓不足以诛建虏者乎?”
念到此时,张廷玉大哭道:“臣实在是不忍再读.....臣,臣恨不能提三尺青锋,诛讨逆贼!以报君父之恩德。”
康熙终于轻轻咳嗽了一声,叹息道:“衡臣,这天下从来都不少此等野心之人,朕不怕他们,若是能再年轻三十年,朕有信心亲手将他们一一剿灭!”
此话却是透着不详的味道,这让张廷玉为之一顿,虽说康熙如今年岁颇大,可是在天下人眼里,却始终如同一座山一般,稳压天下社稷。可如今康熙话语中,却自觉难以在有生之年讨平诸逆,不得不让让人心乱如麻。
康熙自觉话语中有些不妥,便问道:“继续吧。”
张廷玉连忙继续念道:“台湾总兵欧阳凯被把总杨泰立背后偷袭刺杀,以致于军心大乱,一路溃败....如今逆匪朱一贵已然攻占凤山县、台湾府、诸罗县等地,守备胡忠义、千总蒋子龙等战死.......”
“如今全台失陷.....逆匪朱一贵自称中兴王,以袭明统,且行事颇为严整,掠民财物者,闻辄杀之,每到一地,安民告示,严禁杀掠。”
康熙笑道:“此等贼人行事倒是颇为相似,不过台湾一地无法牵动全局,倒也无需多虑,让闽浙总督满保居中调度,提调南澳总兵蓝廷珍出师讨伐,还有福建水师提督施世骠一同听调,就这样吧。”
待到张廷玉从行辇上退下后,康熙却将手指捏的青白,内心一片冰寒,他心知如今的大清王朝,所面对的局面将会比三藩之时还要恐怖,若是处置不当,这列祖列宗留下来的大清江山,该如何收场?
康熙不由得想起了曾经跟马齐的那番奏对,不由得苦笑了几分,原先不过是想从南方汉人那里找些肥猪杀来吃肉,却没料到这肥猪竟然变成了猛虎。
难道,朕真的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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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之势浩浩汤汤,不以任何人的意志为转移,当京师大军抵达开封时,白莲教却仿佛装死一般,生怕被康熙这头老龙所盯上,刘如汉如今虽然号称五十万大军,其实仅仅裹挟了二三十万流民青壮,据在汝州府一带,丝毫不敢动弹。
与此同时,复汉军经过称王之后,也在大肆扩张自身的实力,不过出于枪炮数量有限,在除了主力的三个师和守备三个师以外,仅仅只是再扩充了三个守备师,这三个守备师装备简陋,许多人还是持着竹矛长枪和柴刀,此时镇守在内线,正在加紧训练,应对即将到来的大战。
大都督府也得到了升格,如今变成了楚王府,宁忠源虽然如今身份不同,可行止依旧如故,做事情也更加的谨慎,不曾往府内多加一奴一婢,亦不曾有任何的大兴土木之举,仅仅只是将大都督府换了个牌子而已,每日里也都是粗茶淡饭,日子倒过得还不如以前。
宁夫人心里虽然有些觉得过于苛刻,可是心中也知晓大节,每日里将府里打理得仅仅有条,时常陪同老夫人赈济灾民,救助孤寡,除了给复汉军给楚王府再收些民心,未尝不是想多积功德,一心希望自家的宝贝儿子在外面安安稳稳。
当然,升格后的楚王府也变得更加忙碌,特别是在崔万采的号召下,许多湖广籍不得志的士子都投靠了复汉军,并且均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