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新十二年,七月二十五。
在国务厅当中,此时已经站着许多大臣,其中来自内阁和枢密院的大臣们站在最前面两侧,而行政院各部的大臣们则依次往后排,只见在一片熙熙攘攘的红袍子当中,不时露出几张带着焦虑的脸。
身为内阁首辅的崔万采,作为群臣领袖站在最前方,他相比起五年前已经老了太多,原本还算乌黑的头发如今已经白了一大片,整个人的身上透着几分疲惫和老态,就连眼神当中的光彩,也略略有些暗淡。
然而,人人心里都明白,崔万采出现满头白发实在是太正常了,甚至可以这么说,在过去五年的工作压力下,换个人恐怕连身体都承受不住,就连崔万采五十出头的年龄,都多多少少有些吃不消了。
“崔相,宫里到现在还没有传来消息,会不会.......”
一旁的李绂凑近了过来,他脸上的皱纹则更加绵密许多,眼里透着些许担忧之色。
崔万采低声叹口气,自从革新十一年以来,太上皇身体过去的旧伤就开始发作,就连太医们都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即便叶天士想了许多温补的方子,也只能勉强进行调理,一直拖到了今年,却始终不见好转。
大楚虽然并不是以孝立国,可是太上皇当年选择让位皇帝,足见用心良苦,因此皇帝宁渝便也每日里亲自去太上皇病床前亲侍汤药,以示孝道,只是这么一来,皇帝每次只能在侍奉完汤药之后,才能赶到国务厅来。
而自从前天从宫中传来消息,太上皇的旧伤似乎有所糜重,以至于大臣们心中多有忧虑,若是真有一个大的不测,只怕皇帝还需要为此戴孝二十七日以表哀情——如果朝中无大事也就罢了,可偏偏眼下还真发生了一件大事。
崔万采想到这里,不由得有些头疼,轻轻扫了一眼李绂,“太上皇贵重天下,自有吉星庇佑,想来应该是无事的。”
李绂心中一惊,知道自己这番话终究有些犯了忌讳,当下便闭嘴不言,一时间整个国务厅中又重新恢复了方才的寂静。
然而随着三声鞭声响起,众人的脸上顿时如释重负,毕竟这代表圣驾已经到来的消息,却是过了一会,宁渝沿着御道直接走到了国务厅中间去。
相对于过去的奉天殿,国务厅不光是声音能够传得更远,而且君臣之间并没有相隔太远,也没有什么不能直面视君的忌讳,更偏重于面对面的交流沟通——自古以来皇帝为了保持自身的威权,往往会主动制造神秘感,因此需要跟大臣保持距离感,而宁渝如今威望声势无两,自然不需要这种法子。
因此,当宁渝出现在众人面前的时候,大家很快就看到,皇帝的脸上出现了一抹哀色,虽然很快就敛去,可是却使得众人心中一沉,随后所有人便开始行臣礼。
二十八岁的宁渝脸上已经留起了短髭,他抬头望了众人一眼,沉声道:“天下之兴衰,重于一家一姓之灾祸,太上皇身体不适,自有朕和皇后担心,可如果天下出现问题,那么朕就要拿你们是问了。”
“臣等不敢。”
崔万采缓步走上前来,低声道:“启禀陛下,六月湖广水灾一事已经处置妥当,所有涉及灾情的百姓,朝廷也都将他们迁居出了灾区,临时安置在了邻省,一应抚恤工作都已经完成,还请陛下御览。”
宁渝面色如水,他接过了崔万采呈递上来的折子,仔仔细细看了一遍,才沉声道:“今年雨水绵密过甚,以至于酿成灾祸,有司能够决断,朕自然不会多说什么,只是.......内阁可否拟出灾情应急处置条例?若是下次还有灾情发生,如何提前挽救于万一?”
“启禀陛下,内阁已经挑选部阁精干人手,以内政部、财政部、卫生部以及监察部为代表,届时前往湖广进行调研,以此次灾情处置之疏漏为戒,查漏补缺,会同地方各级衙门汇同出禀灾情应急处置条例,以为教训。”
崔万采很显然是做过功课的,他将自己的安排一一道出,然后才轻声道:“大灾之后必有大疫,臣希望能够请陛下派遣太医院精干医师前往湖广,以做好防疫工作,届时避免百姓重蹈疫情之灾。”
听到崔万采这一番安排后,宁渝的神情不由得和缓了许多,华夏地大物博,灾情自然多发,几乎每个月下面都会有不同程度的各种灾情上报,这本来是一件正常事,可是宁渝决不允许让天灾变成一场人祸,至少该做到的事情,朝廷一定要去努力完成。
等到此事过后,左都御史薛海云走上前来,呈递了一封黄绫奏折,而此时众人的神色却多多少少有些微妙,甚至连宁渝从侍从手中接过奏折的时候,眉头都牢牢锁住。
原因很简单,薛海云呈递的奏折当中主要是因为一件事,那就是关于苏州府下属昆山县令王秀下令击毙农民薛三一案,已经引起天下轰动,甚至官司都已经打到了最高大理院,以致于皇帝不得不派出都察院进驻此案。
要说起此案的缘由,并不算有多么负责,人证物证俱在,之所以闹出这么大的名堂,完全是因为里面另有一番别情。
原来,自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