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明这番堪称直接挑明的对话,自然是以最快的速度呈递给了德川吉宗,而当他看完二人的对话记录之后,眉头便一直紧皱着,久久不言。
一旁的老中们也都紧皱着眉头,却不敢先开口说话,他们知道当德川吉宗陷入这种沉思的状态后,是最忌讳其他人来打扰的,特别是他还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将军,众人能想到的他也能够想到。
良久之后,德川吉宗才轻轻叹了一口气,眼神中带着些许坚定,仿佛下定了真正的决心,
“终究是我们把大楚想简单了,他们绝不愿意看到公武合体的实现,也绝不会容忍日本将来在东方崛起——或许在这里,只能容忍一个真正的大国,而日本想要成为这样的大国,就只能重走当年秀吉公的道路,唯有击败华夏,才能让日本彻底摆脱樊笼。”
一旁的水野忠之心里大为惊讶,他连忙低声道:“将军,如今的大楚可绝不是幕府能够触及的,他们的实力太强了......可是眼下的幕府,甚至还不能真正统一日本。”
公家和地方强藩,始终都像两块大石头一样压在幕府的身上,尽管德川吉宗已经是幕府难得一见的明君,可是也没办法彻底摆脱,而到了今天,终于成为了幕府的软肋。
德川吉宗脸上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他猛地站起来,厉声道:“可是幕府终究是要面对,你们去看看眼下的岛津家,看看现在的萨摩藩,已经彻底沦为了大楚的傀儡,他们通过萨摩藩已经从日本掠夺走了太多的财富,如果我们继续忍让下去,将来也只会被一直吸血——”
老中们彼此相视,同样也看到了对方脸上的无奈,因为德川吉宗说得这番话,甚至还不足以形容这件事万分之一,一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即将发生在此时的日本,那就是在大楚资本的全面入侵下,日本逐渐快把自己卖光了。
问题之所以在短短几年时间里迅速恶化,纯粹是当年的日本货币改制问题给今天遗留下了后患,即在大楚央行的主导下,日本的货币发行权几乎全部归属于大楚,再加上长期的贸易逆差问题,使得日本金银正在向大楚快速流失,甚至还有许多日本的商人都带着财富往上海和南京跑,进一步加大了日本国内的金银流失。
在如今的十八世纪,纸币经济终究还没有到来,各国的货币政策往往需要跟金银挂钩,因此金银储备量也就决定了该国货币的流通量,问题日本国内的金银不够,使得幕府金银币的铸造出现了很大的问题,结果让来自大楚的金银币几乎全年占领了日本市场。
等于说幕府不光没有吃到自己的铸币税,反而还要倒过来给大楚交纳一笔铸币税。
水野忠之深深叹口气,低声道:“将军,眼下终究还是要忍耐一二,如果不能顺利实现公武合体,幕府根本无法面对眼前的局势,不光是有大楚这个外患,我们还需要警惕公家啊!”
“公家.......”
德川吉宗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轻蔑之意,他根本不在乎所谓的天皇,若非地方强藩的制衡,就算杀了天皇又如何?那些公家大臣们也只能跪在他的面前,祈求重新竖立一尊天皇。
想到这里,德川吉宗心里却已经有了主意,他望着老中们,低声道:“幕府实现公武合体之策绝不可动摇,否则前功尽弃不说,幕府将再也没有机会进行第二次尝试........至于大楚这边,我们还是要以缓和的姿态为主,不能让他们警觉。”
水野忠之当即点了点头,低声道:“我会亲自去向韩明解释,到时候或许还能缓和一下......只是那些西南强藩恐怕不会放过这一次的机会,那位韩明韩大人可是一路从萨摩藩过来的,长州、肥前还有土佐等强藩恐怕也在加紧联络。”
德川吉宗喃喃自语道:“当初就不应该让大楚的手伸到萨摩藩来.......实在是因小失大啊。”
的确,尽管西南四强藩一直都是幕府的死对头,萨摩藩更是死对头中的死对头,可是幕府当年将萨摩藩出卖给大楚,依然受到了许多人的非议,在大家看来这纯粹就是出卖日本的利益——事到如今,德川吉宗的确后悔了。
当年一力主张借助大楚来打击萨摩藩的老中安腾信友顿时有些慌张,他连忙伏在了地上,低声道:“将军,实在是此一时彼一时,当时引入大楚打击萨摩藩,完全是为了巩固我幕府之地位缘故,实在是以图长远之策.......”
德川吉宗伸出手来,制止安腾信友继续往下说:“现在说这些已经没有用处了,当下不能再让萨摩藩借机生事,也不可让大楚找到继续掺和的把柄——我们要继续根据先前制定的计划,实现公武合体大计,至于眼下的困难就拜托诸位了。”
“嗨依,将军大人。”
众老中连忙低头表态,然而与此同时天边一道惊雷闪过,却是让众人心头不由得感觉有些沉重。
德川吉宗走到了窗前,望着外面的暴雨倾城,不由得发出一声感叹,“还真是多事之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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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儿岛。
萨摩藩距离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