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甘肃临洮府,岳家堪称大名鼎鼎,毕竟头上有一层武穆后人的光环,再加上一直都是军武世家,底蕴深厚,特别是到了岳升龙这一代的时候,更是官至四川提督,家势如烈火烹油一般,蒸蒸日上。
可是对于岳家来说,武穆后人是光环,也是压在他们身上的一块牌坊,生前征战沙场,死后得封武穆,也就成为了岳家人至高无上的追求。
正因为如此,岳钟琪当年才会选择弃笔从戎,因为在他的身上,一直寄予着家族的厚望,也容不得他去反抗,那些资源的堆积,也是希望能够再出现一个岳武穆。
不过这一幕落在了岳凌峰的眼里,自然便是家族偏心的结果。可是岳凌峰不会想到的是,岳钟琪内心的压力并不比他小。
在岳钟琪的心里,为岳家争光已经成为了使命。武穆后人决不可堕了先祖的威风,因此自己在未来,也要成为新的岳武穆,才能延续岳家的威名。
现如今被人戳穿了心中事,使得岳钟琪有些恼怒,他的手腕微微一用力,长剑便扎入了掌柜的胸膛半分,鲜血从伤口处流下来,仿佛一朵盛开的红花,出现在白色的衣衫上。
“哼,大言不惭。我大清如今不过偶有小挫,等过一段时间便可卷土重来,你们这些所谓的楚逆,如何敢来劝降于我?”
望着一脸杀气的岳钟琪,掌柜却是不动声色,冷声道:“岳将军倒是忠心耿耿,可是如今大清是什么样子,将军心里应该比我更清楚才是,休说其他,就眼下的安庆城,便是彻彻底底的一座孤城,难道将军真想就这么被困死在此地不成?”
岳钟琪脸色如常,只是轻轻哼了一声,他抖动了一下手腕,将长剑收了回来,只见掌柜一下子瘫软在了椅子上,鲜血逐渐从伤口处溢出来,他用手捂住伤口,闷哼了一声,脸庞上却是起了一层冷汗。
眼看着掌柜这幅模样,岳钟琪却是开始缓缓踱起了步子,脸上有些变幻莫测,倒不是因为掌柜的这番话说到他的心坎处了,实在是因为他不甘心就这么死在安庆城。
人一旦死了,一切便是一了百了,特别是他岳钟琪,如今虽有些许名望,可毕竟只有三十六岁,正是人生最紧要的关头,上前一步千古流芳也未可知,可是如果就这么死了,怕是再史书上都只有寥寥数笔了,若真是如此,那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固有缺点,有人贪财如命,有人好色多淫,还有人却是将所谓的名声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康熙为了圣君的名声,情愿跟复汉军和谈,而岳钟琪为了自己的名声,为了千古流芳的岳家,更是如此。
掌柜却是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顺带着一口牛肉一口酒,倒是吃得不亦乐乎。
岳钟琪脸上有几分迷茫,望了一眼掌柜,便将手中的长剑搁在了桌子上,不经意道:“若是我投靠复汉军,贵军能给我什么好处?”
掌柜一听此言,却是心跳都快上了几分,若真的今日能够说得岳钟琪来降,那可是大功一件,连忙道:“若将军来降,将来岳家不失公侯之位,将军的所思所想,也能得以实现。”
“唔。”岳钟琪听完后却只是点点头,没有其他表示。
掌柜奸猾无比,瞬间便明白过来,这是对方嫌价钱不够,有心许诺封王,可是他一个小小的军情处负责人,哪有这般权力?贸然说出来,岳钟琪也不会相信,于是便躬身一礼。
“将军有何要求,还请示下。”
岳钟琪此时掌握了主动权,反而有些不急不躁,笑道:“贵使此次前来,若是空手而归,不免显得我这个主人不地道。我等二人今日不妨学那商贾,做上一桩买卖如何?”
“哦?什么买卖?将军不妨直言。”
“首先我得确认一点,贵军想要的应该是安庆城吧。只要不是我岳某人的脑袋,那就可以谈一谈。”岳钟琪嘴角带着笑容,脸色变得十分和煦。
掌柜脸色一动,故作不懂,低声道:“还请将军示下。”
岳钟琪一手按着剑,一手撑着桌子,身体向前倾,凑到掌柜的面前,脸上带着笑意,眼神却是无比冰寒。
“你们想要安庆城,我可以给你们,可是你们得让我把城里的兵全都撤走。”
“不行。安庆城无论你给不给,我们都要拿下,而且你明白,真打起来,你的这些绿营兵撑不了太久。”
“我再退一步,安庆城完封不动给你们,城里的兵,我只带走八旗兵和岳家人,绿营留给你们。”
话音刚落,岳钟琪便已经握紧了手中的长剑,咄咄逼人地望着掌柜。
很明显,眼下若是掌柜再不答应,岳钟琪便会彻底放弃谈判,而是直接杀人迎敌,以身殉国,成全他的忠义之名。
掌柜松开了一直紧紧捂住胸口的手,微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过了良久,他才幽幽叹道:“这个买卖我自己做不了主,得请示大老板才行。”
岳钟琪深深望了掌柜的一眼,却是点了点头。只要还有谈判的余地,他就不会轻易放过,毕竟谁不想活呢?至于掌柜此人,岳钟琪也